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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故事:懒汉过年全文

云之崖 著

其他类型连载

1寒冬懒汉梦万历三十八年的腊月,江南小镇蜷缩在严寒的怀抱里。北风是位不知疲倦的刻刀匠,裹挟着细碎的雪沫,一遍遍刮过青石板铺就的长街。那石板路在经年的摩挲下本就泛着幽光,此刻覆了薄薄一层雪,又被风刃反复刮削,显出一种冰冷坚硬的油亮来,寒气仿佛能顺着人的脚底板一路钻进骨头缝里。镇子东头,一座茅草屋歪斜地倚在一株半枯的老槐树旁,像随时会被风推倒。屋顶的茅草早已稀疏泛黑,几处塌陷的地方胡乱塞了些枯枝烂叶,权当修补。寒风无孔不入,钻过墙壁的裂缝,发出尖细的呜咽。屋内,李二整个人缩成一团,裹在那床辨不出颜色的破棉被里,只露出乱草似的头发顶。他像条巨大的蛆虫,在冰冷的土炕上极其缓慢地扭动了一下身子,随即,均匀而响亮的鼾声再次从被卷里传出来,在四壁...

主角:李二热门   更新:2025-07-11 07:3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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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李二热门的其他类型小说《民间故事:懒汉过年全文》,由网络作家“云之崖”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1寒冬懒汉梦万历三十八年的腊月,江南小镇蜷缩在严寒的怀抱里。北风是位不知疲倦的刻刀匠,裹挟着细碎的雪沫,一遍遍刮过青石板铺就的长街。那石板路在经年的摩挲下本就泛着幽光,此刻覆了薄薄一层雪,又被风刃反复刮削,显出一种冰冷坚硬的油亮来,寒气仿佛能顺着人的脚底板一路钻进骨头缝里。镇子东头,一座茅草屋歪斜地倚在一株半枯的老槐树旁,像随时会被风推倒。屋顶的茅草早已稀疏泛黑,几处塌陷的地方胡乱塞了些枯枝烂叶,权当修补。寒风无孔不入,钻过墙壁的裂缝,发出尖细的呜咽。屋内,李二整个人缩成一团,裹在那床辨不出颜色的破棉被里,只露出乱草似的头发顶。他像条巨大的蛆虫,在冰冷的土炕上极其缓慢地扭动了一下身子,随即,均匀而响亮的鼾声再次从被卷里传出来,在四壁...

《民间故事:懒汉过年全文》精彩片段

1 寒冬懒汉梦万历三十八年的腊月,江南小镇蜷缩在严寒的怀抱里。

北风是位不知疲倦的刻刀匠,裹挟着细碎的雪沫,一遍遍刮过青石板铺就的长街。

那石板路在经年的摩挲下本就泛着幽光,此刻覆了薄薄一层雪,又被风刃反复刮削,显出一种冰冷坚硬的油亮来,寒气仿佛能顺着人的脚底板一路钻进骨头缝里。

镇子东头,一座茅草屋歪斜地倚在一株半枯的老槐树旁,像随时会被风推倒。

屋顶的茅草早已稀疏泛黑,几处塌陷的地方胡乱塞了些枯枝烂叶,权当修补。

寒风无孔不入,钻过墙壁的裂缝,发出尖细的呜咽。

屋内,李二整个人缩成一团,裹在那床辨不出颜色的破棉被里,只露出乱草似的头发顶。

他像条巨大的蛆虫,在冰冷的土炕上极其缓慢地扭动了一下身子,随即,均匀而响亮的鼾声再次从被卷里传出来,在四壁漏风的屋子里回荡。

这鼾声实在不合时宜,甚至有些诡异。

屋外,整个小镇都在腊月的催促下忙碌得热火朝天。

左邻右舍踩着吱呀作响的竹梯,用长柄竹扫帚奋力刮扫着瓦片上的陈年积尘,“哗啦——哗啦——”的声响干脆利落,惊得檐下麻雀扑棱棱乱飞。

西头王屠户家的院子里,猪的垂死嚎叫撕裂了寒冷的空气,一声高过一声,凄厉得能穿透三层厚棉絮,间或夹杂着沉重的砍刀斫进骨肉的闷响。

就连河对岸私塾那咿咿呀呀的《年节谣》童声,也乘着风,断断续续地飘过来:“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稚嫩的调子被寒风切割得支离破碎,却顽强地透着一股除旧迎新的热闹劲儿。

可这一切喧嚣,似乎都被李二那茅草屋的破门板隔绝在外。

他陷在沉沉的梦里,口水顺着嘴角蜿蜒而下,洇湿了油腻的衣领,又在补丁摞补丁、早已看不出原色的破棉袄前襟上,漫开一片深色的、带着馊味的湿痕。

寒冷、忙碌、年关将近的焦灼,于他,不过是另一场无关紧要的背景杂音。

李二这深入骨髓的懒病,真真是打娘胎里带来的。

开春时节,土地解冻,万物复苏,整个镇子都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

田埂上,汉子们挽着裤脚,赤脚踏进刺骨的水田,小心翼翼地将浸得饱胀的稻种
撒进泥里。

李二呢?

他趿拉着露脚趾的破草鞋,慢悠悠挪到自家那歪斜的门槛上,一屁股坐下,眼神空洞地望着泥地。

几只蚂蚁正费力地搬运一小块不知名的食物碎屑。

他竟看得入了神,一颗、两颗、三颗……笨拙地数着,眼皮却越来越沉。

数着数着,脑袋一歪,身子一蜷,竟就地倒在门边那堆半湿不干的稻草里,沉沉睡去。

直到傍晚冰凉的露水浸透了他半边身子,他才一个激灵醒来,茫然地眨眨眼,嘟囔一声,翻个身,把脸埋进稻草堆更深处,又睡了过去。

盛夏的正午,毒辣的日头悬在头顶,仿佛要把地上的一切都烤出烟来。

田埂被晒得发白,踩上去滚烫。

庄户人顶着草帽,汗珠子砸在焦渴的土地上,瞬间就没了踪影。

李二自有妙法。

他不知从哪块废地里拖来一块冰凉沉重的青石板,吭哧吭哧搬到老槐树最浓密的荫凉底下。

石板一放,他人便四仰八叉地躺了上去,后脑勺枕着自己那双同样破旧的草鞋。

树影斑驳,蝉鸣聒噪,蚊子嗡嗡地围着他裸露的脸和手臂开起了盛宴。

他浑然不觉,顶多不耐烦地挥挥手,拍死一两只吸饱了血的蚊子,鼾声依旧悠长。

毒日头从头顶走到西斜,他竟能在这青石板上睡过整个闷热漫长的下午。

秋收时节,金黄的稻浪在风里起伏。

天还黑黢黢的,启明星尚在,村道上便已响起扁担吱呀声、镰刀碰撞声和汉子们粗声大气的招呼。

人们弯腰挥镰,成片的稻子倒下,空气里弥漫着新鲜的稻秆清香和汗水的咸腥。

李二也起了个大早,却不是为了下田。

他慢吞吞踱到自家那三分薄田的田埂上,抱着膝盖坐了下来,眼神飘向高远的天空。

一朵胖乎乎的云,慢悠悠地从东边天际飘过来,越过树梢,又慢悠悠地向西边天际飘去。

他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仿佛在观摩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那朵云终于消失在西边的山峦后,他才心满意足地咂咂嘴,拍拍屁股站起来:“嗯,没白过。”

仿佛完成了一项重大的使命。

至于田里那几株稀稀拉拉、穗子干瘪的稻子,他连镰刀都懒得去碰。

入了冬,这懒病更是登峰造极。

灶膛里的火,三天前就悄无声息地灭了,只剩下一堆冰冷的灰烬。

屋里
比冰窖好不了多少,水缸早已冻成实心的冰坨,墙壁上挂满厚厚的白霜。

李二宁愿将那床又破又硬的棉被裹得更紧些,在土炕上蜷缩成虾米,冻得牙齿咯咯作响,浑身筛糠似的抖,也绝不肯挪动半步,去院角柴垛上抱哪怕一小把柴火回来。

寒冷似乎已侵入他的骨髓,冻结了他的四肢,也凝固了他所有生火取暖的念头。

“李二!

李二!”

一声嘹亮如铜锣般的呼喊猛地砸在糊着厚厚一层油垢的窗纸上,震得窗棂嗡嗡作响,也终于穿透了李二沉沉的睡梦。

炕上那团破被子猛地一抖,一个乱蓬蓬的脑袋艰难地拱了出来。

李二睡眼惺忪,眼皮沉重得像是用浆糊粘住了。

他费力地掀开一条缝,茫然地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破败的木门被推开一道缝,王大嫂裹挟着一股外面的寒气探进半个身子。

她踮着脚,目光在昏暗的屋子里逡巡,最终落在那炕上灰扑扑、微微起伏的破棉被卷上,活像一座会喘气的垃圾山。

她皱了皱眉,把手里一个盖着白布的竹篮往屋里那张缺了一条腿、用半块砖头勉强支着的破桌子上一放。

“你这孩子,看看都啥时辰了?

喏,我家刚蒸好的糖馒头,给你捎了几个,还热乎着呢!”

王大嫂的声音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急迫。

竹篮盖掀开,一股浓郁甜香的热气猛地蒸腾出来,瞬间弥漫在冰冷霉腐的空气里。

这甜香与屋内积年的灰尘味、潮湿的霉味、以及李二身上那股难以形容的体味混杂在一起,竟碰撞出一种奇异而别扭的和谐。

“我说你这孩子,再过三天就除夕了!”

王大嫂叉着腰,目光扫过屋里蛛网遍布的房梁、积满灰尘的地面、角落里堆着的不知何年何月的杂物,重重地叹了口气,“就算不为自己个儿想,这屋子总该拾掇拾掇吧?

去年你就啃着冻成石头的窝头过的年,今年还想再来一回不成?”

炕上那座“垃圾山”又蠕动了一下。

李二终于把整个脑袋都露了出来,乱发如鸟巢。

他眯缝着眼,张大嘴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一股隔夜的酸腐气扑面而来。

他抬手抹掉嘴角的口水,声音含混黏腻,像是喉咙里塞满了浆糊:“过年?

过年不就是……换个日子睡觉?

折腾那些个……干啥……”
说着,眼皮又要耷拉下去。

“你呀你!”

王大嫂急得往前一步,粗糙的手指差点戳到李二油亮的脑门上,声音陡然拔高,“等大年初一,家家户户穿新衣、放鞭炮、吃热腾腾的饺子,你就等着缩在这冰窟窿里喝西北风吧!

到时候看你肠子悔青不青!”

李二像是被那陡然拔高的声音刺了一下,含混地咕哝一声,极其不情愿地翻了个身,把脸深深埋进那散发着浓重霉味和汗臭的枕头里,声音闷闷地传出来:“……有您……送来的馒头呢……”尾音拖得长长的,很快又被压抑的鼾声取代。

王大嫂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只觉得一股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她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准备离开,目光却扫到墙角堆着的几捆干柴——那是入秋时李二不知哪根筋搭错,从后山胡乱拖回来的,一直堆在那里,任凭耗子在柴堆里做窝安家。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要把胸腔里的无奈和憋闷都叹出来。

走过去,抱起一捆相对干燥些的柴火,走到冰冷的灶台边,蹲下身,费力地将柴火塞进空荡荡的灶膛。

又从自己怀里摸出随身带的火折子,“嚓”的一声划亮,小心翼翼地将火苗凑近柴堆下的引火草。

一点微弱的红光在灶膛深处闪烁、蔓延,终于,“噼啪”一声轻响,火苗贪婪地舔舐着干燥的柴禾,挣扎着、跳跃着燃烧起来。

橘红色的光映亮了王大嫂忧虑的脸庞,也总算给这冰窖似的屋子,添上了一丝微弱的、摇曳的暖意。

她最后看了一眼炕上那团毫无动静的破被子,摇摇头,带上门走了出去。

屋外的寒风立刻将那点可怜的暖意吹得七零八落。

王大嫂送来的那几个糖馒头,成了李二接下来三天的口粮。

第一天饿极了,他狼吞虎咽啃下去两个,甜腻的滋味短暂地麻痹了辘辘饥肠。

第二天,饥饿感卷土重来,他慢条斯理地掰了半个,细细地咀嚼,甜味淡去,腹中的空鸣更甚。

到了第三天傍晚,那个竹篮彻底空了,连一点馒头渣都没剩下。

李二摸着干瘪凹陷、咕咕作响如同擂鼓的肚子,终于挣扎着坐了起来。

窗外,天色已暗,零星的鞭炮声开始此起彼伏地炸响,“噼啪”声在寂静的雪夜里传得
格外远。

借着窗外雪地微弱的反光,能看到点点红纸屑被气流卷起,像迷途的红色蝴蝶,在惨白的地面上徒劳地打着旋儿。

2 饥饿逼人醒一股冰冷的、尖锐的饥饿感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胃壁。

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一股无名火腾地窜起。

“他娘的,真饿!”

李二哑着嗓子骂了一句,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他慢吞吞地、极其不情愿地挪下炕,双脚踩在冰冷刺骨的地面上,激得他一个哆嗦。

摸索着,将冻得硬邦邦、摸上去像铁板一样的破棉袄套在身上。

棉袄冰冷僵硬,寒气瞬间透体而入。

屋里黑黢黢一片,只有窗外雪地映进来一点惨淡的微光。

他像个盲人,在冰冷的空气里摸索着,走到那张破桌子旁,手在桌角一阵乱摸,终于碰到一个边缘满是豁口的粗瓷碗。

他拿起碗,倒扣过来,使劲晃了晃——没有期待中的米粒滚落声,只有碗底一点残留的灰尘簌簌落下。

他还不死心,又摸到水缸边,手指触到的是一整块坚硬冰冷的冰坨子,寒气刺骨。

他拿起倚在墙边的扁担,用尽力气朝冰坨砸去,“咚!

咚!”

沉闷的响声在空屋里回荡,只震下来几块指甲盖大小的冰碴子。

“嘎吱——”一股夹着雪粒的凛冽寒风,像狡猾的贼,猛地从门缝底下钻进来,打着旋儿扑在他脸上,又恶作剧般钻进他的后脖颈。

李二冻得浑身一激灵,猛地缩起脖子,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架。

他几乎是跳着脚冲到门边,手忙脚乱地将那根摇摇欲坠的门闩重新插上。

动作太大,震得屋顶扑簌簌落下几缕灰尘。

“去王大嫂家借点?”

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摸着下巴上扎手的胡茬,自言自语地琢磨。

王大嫂那担忧又带着责备的眼神立刻浮现在眼前。

“不行不行,”他随即用力摇头,“大过年的,人家一家子热热闹闹,我这副鬼样子跑去讨食,怪臊得慌的,脸皮再厚也抹不开……那……去村头张大户家试试?”

念头刚起,右脚下意识地抬了一下,又立刻重重地落了回去。

去年除夕前,他也曾硬着头皮去过一次。

张大户倒是赏了半块油亮亮的腊肉,可还没等他捂热乎,那条拴在门廊下、油光水滑的大黄狗就猛地挣脱了半
松的链子,咆哮着扑上来,结结实实在他小腿肚子上咬了一口。

伤口深可见骨,疼得他龇牙咧嘴,养了足足一个多月,走路还一瘸一拐。

那半块腊肉换来的代价,想起来小腿肚就隐隐作痛。

“划不来,划不来……”他喃喃着,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这么在冰冷、黑暗、充斥着霉味的屋子里,像头困兽般转了三圈。

腹中的饥饿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变本加厉,像有只发了狂的野猫,用锋利的爪子在里面疯狂地抓挠撕扯,痛得他佝偻起腰。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往冰冷的土炕上一倒,拉过那床又硬又冰的破被子蒙住头,试图隔绝一切。

“眼不见为净!”

他恨恨地想。

可耳朵偏偏不争气。

隔壁王大嫂家传来节奏明快、充满力量的“笃笃笃”声,那是菜刀在砧板上欢快剁着肉馅儿,中间夹杂着孩子兴奋的尖叫声和大人含笑的呵斥。

更远处,不知谁家炖肉的浓郁香气,霸道地穿透了他这破屋的每一道缝隙,混合着姜、葱、大料的气息,丝丝缕缕,钻进他的鼻孔,勾魂摄魄。

这香气像一只无形的手,揪着他的肠胃,口水不受控制地疯狂分泌,又被他艰难地咽下,喉结上下滚动,发出清晰的“咕咚”声。

胃里的那只野猫,叫得更凄厉了。

“咚咚咚。”

就在这喧嚣与香气的围剿中,一阵清晰、沉稳的敲门声突兀地响起,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隔壁的剁馅儿声和孩子隐约的欢笑声,在这年关将近的寒夜里显得格外分明。

李二猛地掀开蒙头的被子,皱紧了眉头。

这鬼天气,这鬼时辰,谁会来敲他这个全镇闻名的懒汉的门?

他磨蹭着,慢吞吞地滑下炕,趿拉着破鞋,一步三挪地蹭到门边。

手搭在冰凉的门闩上,犹豫了一下,才“嘎吱”一声拉开了沉重的门板。

门外站着一个人。

风雪似乎在他身边自动绕开了。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身量颇高,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打着几处深色补丁的灰色道袍,宽大的袍袖和衣摆上落满了晶莹的雪粒。

他面容清癯,一双眼睛在暮色中却亮得出奇,仿佛蕴着两团温和的烛火。

最惹眼的是他手里拎着的一个物件——一个油光水滑、黑得发亮的葫芦,约莫尺许
高,葫芦口用一根鲜红的丝绳系着,绳结处精巧地打成了一个八卦结。

“无量寿福,”老道的声音响起,有些沙哑,像是砂纸磨过老旧的木头,却奇异地透着一股暖融融的平和,“后生,贫道云游路过此地,风雪阻了行程,口干舌燥,不知可否讨碗水喝?”

李二堵在门口,高大的身躯几乎挡住了整个门框,他根本没在意老道说什么,一双眼睛直勾勾地、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渴望,死死盯住了老道手里那个油光锃亮的黑葫芦。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粗嘎:“没水。

水缸冻上了,硬邦邦的,扁担都敲不动。”

语气里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冷漠。

老道却咧开嘴笑了,露出两排整齐得不像话的白牙,在昏暗的雪光下显得有些晃眼:“那可真是巧了。”

他慢悠悠地晃了晃手里的黑葫芦,里面立刻传出“哗啦啦”一阵清脆悦耳的碰撞声,像是许多细小的、坚硬的东西在里面滚动跳跃,“贫道这葫芦里啊,不单有水,还有些能填饱肚子的好东西。”

那“哗啦啦”的声音像一把小钩子,精准地钩住了李二腹中那只饿疯了的野猫。

他喉咙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干涩的咽口水声清晰可闻:“啥……啥好吃的?”

声音里透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

老道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带着点神秘,又带着点促狭。

他把葫芦又往李二面前递了递,诱人的“哗啦”声更响了:“你猜猜看?

可能是甜掉牙的蜜饯果子,也可能是喷香耐嚼的风干肉条,还可能是……别可能了!”

李二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极度的饥饿和那诱人声响的撩拨下,“嘣”地一声彻底断裂。

他低吼一声,动作快得像只饿极了的野猫,猛地伸出手,一把将那沉甸甸的黑葫芦从老道手里夺了过来!

他甚至等不及去解开那系得精巧的八卦结红绳,双手捧着冰凉的葫芦,迫不及待地仰起脖子,嘴巴对着葫芦口,用尽力气就往里倒!

3 冷风灌心扉一股凛冽刺骨、带着冰碴子气息的寒风,毫无预兆地、猛烈地从葫芦口里呼啸而出!

它不像自然的风,更像一条冰冷滑腻的毒蛇,带着寒冬最深处的酷寒,“呼”地一下,直直地灌进了李二大张的喉咙


“呃——嗬嗬——”李二猝不及防,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气瞬间冻结了他的气管、食道,像吞下了一整块刚从河底捞起的、棱角分明的坚冰!

那寒气一路向下,毫无阻滞地钻进他的胃袋,又凶猛地向四肢百骸扩散!

他浑身剧烈地抽搐起来,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牙齿不受控制地疯狂撞击,发出密集而响亮的“咯咯咯咯”声,在寂静的雪夜里清晰得吓人。

整个身体从里到外,瞬间冻透,连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他想张口骂人,却只能发出破风箱般“嗬嗬”的抽气声。

“你这老……” 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眼珠子因为极度的冰冷和惊骇而暴突着,死死瞪着眼前的老道。

却见老道依旧笑眯眯地站在那里,风雪不沾身,甚至好整以暇地捻着自己雪白的长须,声音平稳如初:“懒汉的年,就该喝口冷风,好好醒醒神。”

李二冻得浑身筛糠,牙齿的磕碰声如同密集的鼓点,他挣扎着,从冻得麻木的牙缝里挤出断断续续的字句:“你……你咋……知道……” 他想问对方如何知晓他的懒惰,如何找到这间破屋,但那刺骨的寒冷似乎连他的思维都冻结了,只能挤出这半句。

“我?”

老道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在渐浓的暮色里,真的如同两盏小小的灯笼,闪烁着洞察一切的光芒,“我不光知道你懒得春耕,懒得夏耘,懒得秋收,连灶膛里的火都懒得去烧一把。

我还知道,你像块朽木,等着日子来喂你,而不是自己去挣日子。”

老道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洞穿肺腑的力量。

他抬手指了指镇上零星亮起灯火的方向:“你看这镇上,王屠户天不亮就起身磨刀霍霍,冻得手指发僵也得宰杀年猪;张寡妇家的油灯,哪个晚上不是亮到三更?

她带着娃儿糊灯笼,手指头都被竹篾划得全是口子,只为换几个钱扯块布给娃儿做身新衣;就连那卖豆腐的瘸子,天寒地冻,腿脚不便,也推着他那吱呀作响的破车,走街串巷,从不肯歇着。

这世上,谁不是在用自个儿的力气,从老天爷指缝里,一点一点抠出过日子的嚼谷?

就你,李二,像个等着天上掉馅饼的叫花子,张着嘴,等
着日子把现成的吃食喂到你嘴里?”

老道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李二的心窝。

他脸上那冻出来的青白,瞬间被一股滚烫的赤红取代,那红色如同泼墨,迅速从耳根蔓延开,烧遍了整个脖颈,连脖子上的青筋都因羞愧和激动而贲张起来。

他想大声反驳,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哪怕是无力的狡辩。

可嘴巴张了张,喉咙里却像堵了一团滚烫的棉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老道那双洞若观火的眼睛,像两面照妖镜,将他骨子里的懒惰、逃避和可悲,照得清清楚楚,纤毫毕现。

那些话,句句属实,字字诛心。

“这葫芦啊,” 老道见他哑口无言,脸上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也敛去了,他指着李二怀里那个依旧冰冷刺骨的黑葫芦,语气变得无比郑重,“它不是什么宝贝,它就是一面镜子!

勤快人的手倒它,能倒出蜜糖,倒出暖汤,倒出活命的好东西;懒汉的手倒它,倒出来的,就只有这冻死人的西北风!

你要是明年还这么烂泥扶不上墙,还这么……”老道的话戛然而止。

一阵毫无征兆的、更猛烈的北风打着旋儿卷过门前空地,挟带着大片的雪沫子,劈头盖脸地砸来。

李二被风雪迷得下意识闭了下眼,再猛地睁开——门前空空荡荡!

哪里还有老道的影子?

只有风雪依旧在呼啸盘旋,卷起地上的浮雪。

刚才老道站立的地方,雪地上连一个浅浅的脚印都没有留下,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被冻昏头后产生的幻觉。

唯有怀里那个沉甸甸、冰得他胸口发麻的黑葫芦,用那坚硬冰冷的触感,无比真实地提醒着他——这不是梦!

李二如同泥塑木雕般僵立在门口,风雪灌进他敞开的领口,他却浑然不觉。

脑子里嗡嗡作响,老道的话像烧红的烙铁,反复烫着他的神经:“镜子……勤快人倒出蜜……懒汉倒出风……明年还这样……”4 破茧重生时“明年还这样?”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比刚才吞下那股寒风时更甚。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老道那句未尽的预言带来的、深不见底的寒意。

他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抽了一鞭子,猛地转身冲回屋里,也顾不上关门,任凭风雪灌入


他扑到那张吱呀作响的破土炕边,跪在冰冷的地上,双手发疯似的在落满灰尘的床板底下摸索、掏挖。

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手臂被粗糙的床板边缘划出几道血痕也浑然不觉。

终于,在一个最深的角落里,他的指尖触到了一个硬邦邦、裹着油布的小包!

他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颤抖着将那油布包掏了出来。

布包上沾满了厚厚的灰尘和蛛网。

他胡乱地在衣服上蹭了蹭,用冻得不听使唤的手指,笨拙地解开那早已发硬打结的油布。

三枚铜钱静静地躺在油布中央。

它们被摩挲得异常光滑,边缘圆润,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能反射出微弱的、黄澄澄的光泽。

那是去年秋收时,他难得勤快了一天,帮隔壁村的老孙头挑了一天稻谷,人家塞给他的工钱。

他当时随手一揣,塞进床底,转头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看着这三枚小小的、沉甸甸的铜板,李二的眼睛瞬间红了。

一股混杂着强烈羞耻、巨大懊悔和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破釜沉舟的狠劲,猛地冲上头顶!

“他娘的!”

他狠狠骂了一句,不知是骂自己的过去,还是骂这该死的世道。

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决绝。

他一把将那三枚带着体温的铜板紧紧攥在手心,硌得掌心生疼。

然后抓起那件冰冷的破棉袄胡乱往身上一套,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朝着洞开的屋门,朝着外面那片茫茫的、呼啸的风雪,一头冲了出去!

屋门在他身后“哐当”一声撞在土墙上,震落簌簌灰尘。

雪下得更紧了。

鹅毛般的雪片被狂风卷着,劈头盖脸地砸来,抽打在脸上,像无数细小的冰针,又冷又痛。

天地间一片混沌的灰白。

青石板路上积雪已深,一脚踩下去,没过了小腿肚,冰寒刺骨。

李二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风雪里跋涉,冻硬的破棉鞋很快就被雪水浸透,每一步都沉重无比,拔出来时带起沉重的雪块。

平日里熟悉的街巷,在风雪中变得面目模糊。

大多数店铺早已关门上班,门板上新贴的鲜红春联和倒贴的“福”字,在雪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目,透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喜庆。

寒风卷着零星的鞭炮碎屑和雪沫,在空中打着旋儿。

饥饿和寒冷像两把钝刀,交替切割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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