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了瞧那点微不足道的红印,嘟囔着:“娇气鬼!”
手上动作却极其轻柔自然地从斜襟深兜里摸索一阵,小心翼翼地托出那个包裹在新鲜芭蕉叶里的、碧绿可爱的艾草粿子。
“食咗它就唔痛(不痛)嘞!”
语调佯装着强硬,眼底流淌出的笑意却比穿过林叶缝隙的阳光更暖。
梦中那粿子温软、清香、软糯,咬开后内馅里珍贵的猪油糖渣微微融化流淌,甜蜜的温热瞬间流遍全身,渗进四肢百骸。
再深的委屈,也被这掌心传递的暖意融化了,山林静谧深处,她是唯一的定海神针,无所不能。
然而,纠缠我最深的噩梦,总是在千篇一律地重复那个沾满鲜血与悔恨的金色清晨。
梦里,我总是被死死困在那个驾驶座上,心脏被一双冰冷无形的巨手紧紧扼住,挤压揉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碎玻璃渣般的剧痛!
我像一头陷入绝境的困兽,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一遍又一遍猛烈撞击着、踢打着紧闭的车门!
直到某个瞬间,车门轰然弹开!
我用尽生命中所有的力量狂吼着,连滚带爬冲向塘埂尽头那个被强哥半架着、在刺目晨光中摇摇欲坠的枯瘦剪影!
“奶奶!
我不走!
我不走了啊!!”
滚烫的泪水和粘稠的鼻涕混合着肆意流淌,砸在冰冷的泥地上。
梦中的奶奶,原本浑浊失焦、弥漫着死气的双眼,仿佛被这滚烫的液体和绝望的嘶吼所点燃!
像两盏微弱的灯芯被猛地拨亮!
瞳孔极其、极其艰难地、如同生锈的齿轮被强行撬动般转动着,最终,一点点、一点点凝聚在我的脸上。
那干裂惨白的嘴唇,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极其、极其缓慢地向上牵扯出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而那只无力地搭在强哥臂弯里的、只剩下一层枯皱老皮包裹着嶙峋骨节的手,则仿佛在这一瞬倾注了残存于世间的最后一丝、连梦境都无法精确模拟的伟大力量——极其、极其微弱地……指腹痉挛般地抽搐了一下,仿佛想要……回握一下我死死箍抱着她腰身的手臂!
梦境总在最接近救赎的刹那轰然粉碎!
如同脆弱的琉璃堡垒被无形的巨锤击垮!
意识如灌满了湿水泥的铁砣,从虚幻的云端笔直地、沉重地砸落回冰冷坚硬的现实泥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