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屋弥漫半条巷子的梅干菜烧肉——每一块肥肉都熬得晶莹剔透,暗红油亮的梅干菜吸饱了肉汁的精华,每一口都是浓缩的亲情!
我终于穿着浆洗得笔挺、袖口却已开始发毛的衬衫,站在离家的绿皮火车旁,笨重得如同一块方砖的行囊塞满了她精心准备的一切——被衣服层层包裹保护着的宝贝梅干菜肉罐、硬邦邦的红壳鸡蛋、顶上带着小小红点的白面馒头……她踮着小脚,满头花白的发丝在车站混乱的风里散乱。
站台上,我隔着脏污的车窗玻璃回望,她的身子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矮小枯瘦,靛蓝的身影被泪水迅速模糊,最终缩小、再缩小,凝固在灰蒙蒙的天际线上,成为故乡这幅永不褪色的背景画布上一个难以磨灭却再也无法触及的蓝色小点。
沉重的行囊压得肩膀生疼,而心头那块看不见的空洞,却远比背上的重量更深沉、更虚空。
第三部:堤坝外的浪潮(谋生)大都市的巨大熔炉以无可阻挡的洪流之势裹挟一切!
图书馆二十四小时不灭的惨白灯光、社团活动喧闹鼎沸的讨论声浪、宿舍熄灯后室友们在黑暗中敲击键盘的嗒嗒脆响……时间的车轮似乎安上了无形的鞭子,被抽打得疯狂加速旋转!
奶奶每周一次的电话铃声依旧固执地在城市喧嚣的间隙中响起,像一座老旧的钟表在都市高速运转的精密零件夹缝中艰难报时,声音微弱得仿佛随时会被周围的噪声彻底吞噬。
“宝仔,食咗饭未啊(吃饭了吗)?
几时(什么时侯)得闲返嚟(回来)睇睇(看看)……”线路那头传来的声音,背景是那么熟悉的水塘边特有的寂静——静得能听清远处青蛙划水的“扑通”微响、微风穿过竹林叶片的沙沙低语,是另一个与我此刻环境完全隔绝的、缓慢流淌、几乎凝固的时空。
我眼睛盯着屏幕上跳动的代码或堆积如山的文件,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忙紧(忙着)……都好(都好)……下个月!
下个月肯定回去!”
手指却在不耐烦地敲击桌面。
未及听清她话筒里那后半句欲言又止的“后院……枇杷黄了……几甜……”电话已被我匆忙切断。
办公室里因为电话挂断而产生的瞬间静默,随即被同事的对话、打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