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膝上,姿态恭谨而哀伤。
脸上覆盖着一层恰到好处的哀戚,眉头微蹙,嘴唇紧抿着,眼神低垂看着地面冰冷光滑、倒映着模糊人影的大理石花纹。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掩了所有真实的情绪。
没有人知道,在这层得体的、符合所有人预期的悲伤之下,我的内心是一片绝对的、冰冷的、风暴过后的死寂。
灵堂里弥漫的浓烈香烛味、湿漉漉的泥土气息、白菊的冷香、还有舅妈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绝望的、带着汗水和泪水的酸腐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令人作呕的氛围。
然而,这氛围却奇异地让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解脱,仿佛灵魂终于从污浊的、充满背叛与血腥的泥潭里彻底挣脱出来,悬浮于一片虚无而洁净的真空,冷眼旁观着这场由愚蠢和溺爱亲手导演的悲剧。
时光如同一条沉默而有力的河流,无声无息地冲刷着河岸,带走悲伤的泥沙,覆盖喧嚣的痕迹。
葬礼上那震耳欲聋的悲痛、撕心裂肺的哭嚎、那些如同芒刺在背的探究目光,都渐渐被日复一日的生活尘埃所覆盖、掩埋。
我像一台上紧了发条的精密仪器,按部就班地继续着我的生命轨迹。
图书馆古籍阅览室里,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和尘埃在光柱中飞舞的轨迹。
我埋首于泛黄的《伤寒论》和《温病条辨》之中,指尖拂过那些古老的、关于“食复”、“劳复”的警示文字——“大病差后,劳复者,枳实栀子豉汤主之。
若有宿食者,加大黄如博棋子大五六枚。”
“病热少愈,食肉则复,多食则遗,此其禁也。”
每一个字都冰冷而清晰,像一把把手术刀,解剖着那个雨夜的因果。
偶尔抬头,窗外梧桐叶落,光影斑驳,恍惚间似又看到病床上那剧烈抽搐的轮廓和监护仪上那条冰冷的直线。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专注的澄澈,继续在笔记本上记录下辩证要点,字迹工整,力透纸背。
实验室里,弥漫着各种中药材特有的复杂气味。
我穿着白大褂,仔细地称量、研磨、煎煮。
看着砂锅里药液翻滚,蒸汽氤氲,升腾起带着苦味的白雾。
这雾气,似乎能模糊掉前世深山里那间土屋的轮廓。
记录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