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
舅舅站在一旁,搓着粗糙的手,脸上堆着讨好的、小心翼翼的笑,对着他那刚从鬼门关挣扎回来的儿子,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放低的、哄劝的调子:“对,对,儿子,快吃!
吃完就有力气了!
看这大鸡腿,油汪汪的,多香!
爸特意给你买的刚出锅的,热乎着呢!”
他粗糙的手指指了指纸袋,仿佛那是什么了不得的珍馐美味。
前世此刻的碎片,带着铁锈和血腥味,狠狠撞进脑海,撞得我灵魂都在震颤。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油腻香气,同样的“心肝儿宝贝”的呼唤。
那时的我,像疯了一样冲进去,心脏狂跳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我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攥住舅妈那油腻的手腕,她的皮肤又热又滑,带着炸鸡的触感,我几乎抓不住。
我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劈裂,带着哭腔:“不能吃!
舅妈!
不能给他吃这个!
刚退烧,虚不受补,会要命的!”
我声嘶力竭,语无伦次地讲那个在图书馆泛黄医案集里看到的惨痛故事:那个同样高热初愈的孩子,贪嘴吃了一碗油腻的肉羹,当晚就腹胀如鼓,痛得满地打滚,呕吐不止,吐出的秽物带着血丝,最后肠子都烂了,小命直接交代在ICU里,医生说是急性坏死性胰腺炎合并多器官衰竭……“我是学中医的,我懂!
《伤寒论》里都说了,‘病新差,人强与谷,脾胃气尚弱,不能消谷,故令微烦,损谷则愈’,更何况是这么油腻的炸鸡!
舅舅舅妈,求你们听我一句,真的会出人命的!”
我几乎要给他们跪下,汗水浸透了后背。
舅舅舅妈当时的眼神,像看一个不知好歹、搅人好事的疯子,充满了不耐烦和鄙夷。
僵持,拉扯,舅妈肥胖的手臂用力想甩开我,嘴里骂着:“晦气!
你懂什么?
我儿子想吃口顺心的怎么了?
你这当姐姐的,就见不得弟弟好是吧?”
拉扯间,弟弟眼中那瞬间燃起的、冰冷的恨意,像淬了毒的针,深深扎进我眼底,带着一种被剥夺的怨毒。
那眼神,比高烧更灼人。
最终,在我近乎崩溃的坚持和引经据典的恐吓下,他们骂骂咧咧地妥协了,换成了寡淡无味的小米粥。
弟弟一边小口喝着粥,一边死死盯着我,那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