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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古代言情小说《通房上位日记:无欲无求让他发疯》,赶快加入书架吧!角色是苏清婉林冷殇,是作者大神“魔域画风”出品的,简介如下:算不得什么处罚了。其实重重的罚一罚,她心里反而好受些,说明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大太太王夫人看着面善,可若违逆她的意思,便只有死路一条。前有不愿意给大少爷做通房的莹莹,被毒蛇咬死在芍药花下,后有大将军新纳的小妾失足坠井。就连丝禾,也是被关进柴房一整天才想通的。若没有这些铁血手腕,何以整个将军府这些年来没有一个敢作妖的姨娘。......
主角:苏清婉林冷殇 更新:2024-01-20 08: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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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府里伺候这些年,清婉对各个主子的脾气也算摸出了七八分。
老太太看着严厉,处罚下人都在明面上,只要不是大错,还能给人留条生路。
是以,老太太问她是否愿意做通房时,她敢搏一搏,忤逆了她的意思。
不出所料,老太太当日只是罚她在大堂多跪了些时辰,这都算不得什么处罚了。
其实重重的罚一罚,她心里反而好受些,说明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大太太王夫人看着面善,可若违逆她的意思,便只有死路一条。
前有不愿意给大少爷做通房的莹莹,被毒蛇咬死在芍药花下,后有大将军新纳的小妾失足坠井。
就连丝禾,也是被关进柴房一整天才想通的。
若没有这些铁血手腕,何以整个将军府这些年来没有一个敢作妖的姨娘。
她之前也就是运气好,被分配伺候三小姐,三小姐活泼开朗,很少处罚下人。
作为将军府嫡女的大丫鬟,做事又细致得体,在一众丫鬟中,算是很体面的。
可随着身子长开,美貌展露出来,有些是非就缠上来了。
躲过了三少爷,到底是没能躲过二少爷。
清婉知道大夫人的性子,惯用的手段就是先给些好处收买,若不识趣接下来自己便要受皮肉之苦了,皮肉之苦不管用,便是性命威胁了。
可二少爷就能得罪吗?
秋月的例子活生生摆在前头,两边都是惹不起的,都只能小心伺候着。
清婉细细把自己的处境捋一捋,便决定听丝禾的建议,顺着王夫人的意思,去二少爷那讨生活。
与其在大夫人这死的不明不白的,还不如主动去搏一线生机。
反正就算王夫人不逼她,二少爷也会想法子让她主动过去,房嬷嬷曾同她讲过,二少爷是不会轻易罢手的。
房嬷嬷的话,她是信的。
第二日清婉起了个大早,从箱子里翻出一件石榴裙,这是她最得体的一件衣裳,鲜亮的颜色,衬得她越发的白皙明艳。
她细致装扮一番后,装作欢喜的样子去找了王嬷嬷。
“昨儿丝禾姐姐给奴婢指了个好去处,奴婢明白,该去大夫人那先谢恩”
王嬷嬷见她眉开眼笑的,这是想通了“姑娘好福气,随老奴来,夫人在正厅”
她由嬷嬷领着进正厅时,王夫人刚用过早膳,正在喝茶。
嬷嬷含笑道“清婉是个懂规矩的,非要来给夫人磕头谢恩”
清婉应声跪下,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奴婢感念夫人大德,无以为报,愿意去伺候二少爷”
王夫人用手酝着茶盖,看不出悲喜,悠悠道:“是个有分寸的好孩子,放心去吧,你家里人我会差人照拂”
说罢她又朝身边的嬷嬷开口:“还是按规矩,先领去老太太那禀报一声”
清婉感激的又磕了几个头,便由嬷嬷领着,往老太太的静安院去。
二少爷小时候是老太太带着的,是以往他房里添人,还得老太太做主发话。
老太太这边因最近睡的不好,白天里总是昏昏沉沉的,正倚在榻上小憩。
王嬷嬷进去通报后,出来传话:“老太太正在休息,就不必进去请安了,说是给姑娘的赏就用先前的”
不多久,房嬷嬷从寝室出来,手里端着备好的两匹料子和一个簪子,交与清婉。
“姑娘去了定安院,凡事要谨守本份,用心伺候不可怠惰”
清婉接过托盘,微微侧身行礼:“多谢老太太赏赐,嬷嬷的话清婉记下了”
其实清婉昨夜已同房嬷嬷说过,自请去二少爷院里伺候,想必房嬷嬷早已把话传给老太太了。
上次清婉当面驳了老太太的旨意,不待见她实属正常。
当日,王夫人便安排清婉住进了定安院。
同她一起过来的,还有丫鬟小琴,做了二少爷的通房丫鬟,她也算半个主子了,王夫人便拨了个使唤丫头给她。
……
跨过一个石制的圆拱门,便正式进入定安院内了。
三进式的院落,很开阔,院内除了用几株矮松隔出通往正厅的走廊来,不见其他盆栽,更无一株花卉。
院落正中央,搭了个宽阔的演武场,武场一端挂着三个箭靶,其中一个箭靶上还插着一根箭,正中靶心,箭头有一半都穿进去了。
旁边一个多手的人形木桩,棱角圆润,像包了一层浆,看得出是经常有人在用的。
主屋旁边,设有书房、兵器库,离主子住的最近的,竟是贴身侍卫项甲的房间。
这个院子的布局,跟将军府其他或雅致或辉煌的阁楼不同,多了一份肃穆,少了一份烟火气息。
出来迎她们的是位四十岁左右的妇人,她系着围裙,一身粗布衣裳,四肢粗壮有力,面色红润有光泽。
她用围裙擦了擦手,微微欠身道:“苏姑娘有礼了,先随我去西厢房安置吧”
定安院没有管事嬷嬷和大丫鬟,下人们干活平日里都是听主子的贴身侍卫项管家吩咐。
今日二少爷和项甲皆外出办公未回,王夫人又提前差了人来吩咐,厨房里管事的谢妈妈便出来迎了迎。
谢妈妈将清婉领去西厢房便退下了,上次来的秋月姑娘也没见主子多重视,还因为点小事挨了板子。
屋里的这位还不知能待多久,这半个主子,也不急着巴结。
在西暖阁安置下来,王嬷嬷便回去复命了,小琴倒真是个干活的,跟着清婉一起,没多久便将屋子收拾出来。
她又去后厨沏了茶,端了一碟子瓷白的糯米糕点来。
“姑娘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忙活了半天,两人午饭都还没吃,这时早已过了饭点了。
“你也饿了,一起吃吧”清婉招呼。
因清婉还未正式夜间伺候二少爷,名义上还是丫鬟,两人倒也不分主仆,将一碟子糕点分着吃了。
肚子填饱后,清婉就有些犯困了,她倚在榻上,想睡一会。
身子已经乏了,脑子里却歇不下来,今晚还不知如何应对呢?
苏清婉揉了揉太阳穴,人清醒一点了,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她强撑着起来,用帕子擦了脸。
回头去叫小琴,只见她已经趴在床榻边打起了盹。
清婉便一个人往厨房去了。
厨房里空荡荡的,只有个婆子在那择青菜。
她弯下腰来,恭敬的打听道:“嬷嬷这择菜的手法,好利落,不知院里的主子平日里爱吃些什么”
婆子倒是淳朴爽快,“老奴可不是什么体面的嬷嬷,院里的人都唤老奴鲍婆子,主子爷吃食上并不讲究”
见她爽朗清婉又问道:“鲍妈妈可知主子爷平日里何时回院子”
“具体时辰老奴不知道,一般是日落时分”
清婉得了答案,从衣袖中掏出一袋盐焗瓜子来“这点瓜子鲍妈妈当个零嘴嗑着玩”
“姑娘客气了”说罢,她也不推脱,接过瓜子闻了闻。
“好香,姑娘自个儿炒的?”
“添了桂角一起炒的,鲍妈妈您尝尝,喜欢的话,我下回再给您炒”
鲍婆媳放下手中的菜,将瓜子放进嘴里磕起来“真香,好吃”
“那您先吃着,我去厨房瞧瞧做点豆包”
……
约摸到了主子爷下朝的时辰,清婉带着小琴早在石拱门口候着了。
日暮暗下去,二少爷才当值回来,身边跟着的项甲捧着一大摞竹简。
清婉恭恭敬敬屈膝,把头压得低低的,轻声道:“奴婢苏清婉,见过二少爷。”
林冷殇似是停顿了一下,却没给她任何回应,径直朝大厅去。
大厅内,林冷殇将竹简上几个栅栏画上圈,递给项甲“秋猎外围,用这几个样式的栅栏”。
项甲捧着竹简走到门口,又被林冷殇叫回来。
“去查一下苏清婉,事无巨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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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间,看到桌上精致的菜式,尝到那熟悉的味道,林冷殇顿了顿,旋即露出一抹笑来。
本欲晚些禀报的项甲,明了这件事是办对了,主子的心思,他还是能猜出几分的。
清婉在厨房忙活了一下午,时不时就往嘴里送点吃的,在庄子上她压根没吃饱过。
直到吃撑了肚子,清婉才回到原来的房间。
她离开半年,房间里竟还是原样,只多了点点灰尘,连她之前留下的首饰,都还在盒子里躺着。
她将盒子里的那对素银手镯取出,这是大小姐赏的,能值个七八两。
等找个机会秉明主子,这些个物件还是拿回家去,早点变现的好。
现下她的愿望就是在赎身之日到来前,凑齐一百多两银子,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四年而已。
房间久不住人,清婉便开始收拾起来,洒扫间,项甲过来寻她。
“苏姑娘,在屋里吗?主子那等你过去伺候呢”
清婉没想到回来的第一日就被主子爷点名了,她开了门,委婉的拒绝。
“奴婢这个样子,实在不宜贴身伺候,项管家,您差个体面的丫头过去罢”。
项甲看着她不懂上进的样子,直摇头。
“姑娘糊涂,能接你回来,那是主子天大的恩典,你不思图报,只一味躲着,就不怕被送回庄子上?”
刚才是林冷殇亲口吩咐,着人过去伺候,这府里除了苏姑娘,主子也没让人贴身伺候过呀。
况且院里何时有过体面的丫头,都是些粗使的婆子。
清婉一听回庄子上,顿时紧张起来,可这大晚上的去伺候主子,倒不是怕那档子事,横竖已经有过一回,也不是什么清白身子。
只是现下自个儿又黑又瘦,恐遭了主子厌弃,将军府再无她容身之地,转头就被扭送回庄子上。
她转念一想,便有了主意。
“项管家,你且等我收拾收拾”
清婉倒不是去涂脂抹粉了,而是转身去了厨房,端起那烈酒烧刀子,咕咚咕咚猛往嘴里灌。
烈酒火辣辣的,呛得她眼睛跟眉毛都拧到了一处,灌完酒,她顺了顺喉咙,就伸出双手用力的去拍打脸颊。
拍打了没一会,黑扑扑的脸上就露出了少女般的红晕,竟比上了胭脂水粉还自然耐看些。
都说酒壮怂人胆,因为第一次不好的记忆,只要主子爷靠她太近,清婉就会紧张起来,本能的去抗拒。
来定安院的第一晚,她就是太过紧张,遭主子赶出了房间。
从今往后,清婉得靠在这棵大树下,熬过四年,凑足赎身银子,今晚的表现,不容有失。
项甲领着清婉进了主子的房间,便轻轻的关上门退了出去。
清婉在来的路上,已觉走路一深一浅,这会子酒劲上来了,她努力的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些。
进了寝室,清婉微微躬身行礼:“奴婢给主子爷请安”。
她在原地低头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个答复。
清婉便抬起头,用迷离的目光寻找林冷殇的身影。
林冷殇正在不远处用玩味的眼神审视她,见她身形如此瘦弱,他微微蹙起了眉头。
才去庄子上几个月,竟被折磨成这副样子,庄子上的管事,怕是不想活了。
他全然忘了这都是自己吩咐下去的,只怕那管事不下狠手磋磨些,又会被罚办事不利。
清婉远远的候着,恍惚间,觉得前头有人在朝她招手,她便大着胆子,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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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林冷殇跟前,她低头垂眸,轻声道:“奴婢伺候主子爷歇息”
见林冷殇没有其他指示,她便大着胆子,如往日般,主动上前,抬手去解林冷殇的扣子。
因她个子小小的,比主子矮了一头,林冷殇又并未弯身迁就她,这解衣襟扣子的动作,就颇为别扭。
她仰起头,解扣子的动作不减,小嘴嘟呶着:“这扣子怎么在晃”,眼神变得越发迷离起来。
林冷殇的视角下,她这副模样,却可爱的紧,撅着小嘴靠近他,手还不老实的解他的扣子。
他的喉结不自主的滚动着,这久旱的身子,禁不得半点撩拨。
清婉解了半天扣子,才解了两粒,她手心冒汗,全身燥热起来,这猛灌的烧刀子果然厉害,酒劲一发出来,险些令人站不稳。
眼瞧着将开未开的第三粒扣子,她一个没耐心,用力一扯,将自个儿,整个扯进了林冷殇怀里。
立在那木桩子似的人,再也经不住这番撩拨,一个拦腰横抱,两人往榻上倒去。
靠近了,林冷殇闻着这一身酒气,看着怀里晕乎迷离的人,忽然冷了脸,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因为醉酒在这,还是诚心悔过感念他的好了。
他顿了顿,没有急着动作,而是俯身问她:“你是谁?”
清婉指了指自己,天真的笑起来:“苏清婉”
“爷是谁?”
清婉又指了指林冷殇,笑靥更浓:“二少爷”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就像月亮一样,两个小酒窝在旁映衬着,显出少女的娇憨可爱来。
林冷殇轻抚她的眉眼,这样的笑容,他梦到过不止一次。
清婉也学着他的样子,温柔的用指腹摩挲着他的眉骨,似要抚平他微微蹙起的眉。
两个人越靠越近,彼此呼吸急促起来,林冷殇靠近她耳边轻轻吐气:“可愿意?”
清婉被这样一问,似是清醒了,她收了娇憨的笑容,郑重的点点头。
待得到她心甘情愿的允诺,便是干柴遇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清婉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她头痛的厉害,掀开床帘,才惊觉这是主人的屋子。
伺候的第一晚,她便犯了不能在主子床上过夜的规矩。
“苏娘子,您醒了,奴婢伺候您洗漱”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端着洗脸水进来。
清婉理了理凌乱的睡衣,淡淡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小芸,是项总管安排贴身伺候您的”小芸恭恭敬敬的答。
清婉见她小脸圆润,眉目间,倒是个看着就喜庆的丫头。
待收拾妥当,清婉便带着小芸去了厨房,才入厨房门口,谢嬷嬷迎了出来。
“姑娘可别再来厨房倒腾这些食材了,项管家吩咐了,您以后就专心伺候好主子,不可再让这些个杂事累着您”。
清婉确实也累,此刻除了醉酒后的头疼,浑身酸痛,腿也发软,遇着这血气方刚的武将,她隐约记得昨晚自己不争气的求饶了。
小芸刚扶她回了房,主子爷的赏赐就下来了。
项甲端着个用红布盖着的托盘,笑盈盈的进来道喜。
“恭喜苏娘子,这是主子爷早上赏的”
清婉端坐在椅子上,面有倦容,淡淡的道:“有劳项管家了”
小芸便将那托盘端了过来。
待项甲退出了房间,清婉才掀开托盘上盖着的红布。
一对赤金龙凤手镯,做工精美,用料扎实,一看就是从库房精心挑选过来的。
清婉翻过镯子的侧面,果然细细印着个林字的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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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婆婆简单跟清婉介绍了下庄子,又将给今日工作的内容演示了一遍,便准备安排清婉上工。
她在清婉周身打量了一圈,这身装扮,端的像是门户里出来的小姐。
“姑娘这身,可不像是来干活的,随我去换身衣裳再干活吧”。
清婉便回屋挑了件灰扑扑的粗布衣裳,又戴上口罩,才随谢婆婆进了果园。
进了果园,清婉有些失望。
园子里没有怡然自得,晒着太阳养老的嬷嬷,也没有炊烟袅袅,追逐嬉戏的孩童。
只有晒得黑黢黢的婆子,又瘦又脏,脸上挂着因过度劳累而留下的倦容。
一望无际的果园里,没有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本该养老的婆子,成了打理果园的主力军。
园子里主要种的是枣树和梨树,那枣树还好说,梨树就难伺候了。
一人多高的树上,挂着半青不熟的果子,果子多汁,正是最招虫咬的时候。
偏偏今年的虫害格外严重,为了有个好收成,须得在果树上撒药水,就跟给花浇水似的。
这么大个园子,就几个年老的婆子在干活,烈日炎炎下,戴着口罩在除虫。
清婉远远闻着,那药水味刺激呛鼻,虫子是被熏晕了,人也会被熏得晕乎乎的。
更难受的是,旁边还有巡逻的监工,遇到那偷懒的,或者实在劳累的干不动的婆子,便是一顿猛抽。
监工的人倒是气力十足,用鞭子抽起人来,丝毫不手软。
正值壮年的监工,跟孱弱的婆子,形成鲜明对比。
清婉见着这些麻木工作的婆子和死气沉沉的果园,心中虽有失落,还是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
在这里没有勾心斗角,不过身体劳累些,苏清婉你给我挺住,熬过这几年,就是自由快活的日子。
这除虫的活,谢婆子教的简单,自己上手后,才发现没那么容易。
提着药壶给梨树驱虫,那药水味相当刺鼻,就算戴了口罩,也能隐隐闻到那熏人的味道。
被熏晕的虫子往下掉,掉在地上后,还得用竹筐捡起来,再集中焚烧处理。
且不说那虫子的恶心,单是那药水的味道,就让人晕晕乎乎,食欲全无。
干活的时候,清婉还想找人聊聊天,一开口就呛的不行,只能闭了嘴,等闲了再打听其他吧。
这活连着干了五日,清婉只觉脑子嗡嗡的,吃饭也似要呕吐,像是中毒。
有经验的谢婆婆,给她灌了一碗黑绿黑绿的汤汁,这种晕乎乎的感觉才稍微好受些。
谢婆婆翻了翻她的口罩:“这可不中,太薄了,容易中毒”。
她从房间里翻出几个厚实但脏乎乎的口罩给她:“用这个”
清婉实在难受,便想歇会,她蹲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谢婆婆见这情形,指了指旁边的监工,劝慰道:“姑娘,咱这可歇不得,等虫咬了果子,咱们明年都得喝西北风”。
清婉强撑着病体起来干活,虽然口罩戴着闷热,到底是把药水味给隔绝了。
只因动作稍慢了些,就被监工的抽了几鞭子,背上火辣辣的疼,人倒是清醒了不少。
慢慢的跟庄子上的人熟络之后,这庄子上的运作,清婉也算理清了一些。
这里干活的婆子是没有月例银子的,柴米油盐,生活日用都是自给自足。
这唯一的进项,便是卖果子,果子卖得好,明年便能应付下去,果子收成不好,明年饿死都有可能。
等果子熟了,主子那还会抽去七成,剩下的三成才是几个婆子一年的吃穿用度。
这里干活的婆子都很朴实,没有那些个勾心斗角,因为大家都没有那个时间。
一天到晚就是除虫,干完活倒头就能睡着,因为太累了,在这里,忙着活下去才是唯一的正事。
清婉在这里肉眼可见的瘦了,黑了,每天的吃食多是清粥青菜,两个月就吃到过三回荤菜。
她开始怀念在将军府吃酸辣鱼、粉蒸肉,研究油泼面的日子了。
不过只要想到再熬几年,就能自由的出府,心中便提着一股希望,工作起来也有干劲。
除了清婉,这里干活麻利的还有个姑娘。
头几日里,清婉竟没认出她来,初荷原是王夫人院里的二等丫鬟,之前大小姐嫁人时,王夫人想将她指给大小姐做陪嫁丫头。
不知何故,最后陪嫁丫头没当成,被送到庄子上来了。
磋磨了这些年,不到三十岁的姑娘,看起来如四十多岁的妇人般,鬓边已生出白发。
清婉跟她相熟后便打听起来。
“姐姐到了出府的年纪,怎的还在庄子上受累?”
初荷早已在这认命,她苦笑着摇摇头。
“年纪是到了,可凑不出赎身银子?”
清婉也好奇,赎身时要准备多少银子?
父亲送她进来时,收了将军府十两银子,她猜想,赎身银子最多也就是翻个倍,二十两足矣。
“姐姐在大夫人处当差这么多年,怎么会凑不齐赎身银子”
“赎身要一百两,在府里当值这么些年,月例银子才存了二十两,后来家中弟弟娶妻,这二十两也被挪用了”
说罢,初荷叹了口气:“我这辈子,只能老死在这里了”
听了这些,清婉晚上睡不着了,初荷的话,深深地刺破了她心中的美好希望。
初荷是二等丫鬟赎身银子就要一百两,自己是一等丫鬟,岂不是要一百多。
她在府里做了十三年丫鬟,月利钱只存下三十二两,出府时,主子们赏的东西,一概被扣下了。
若在这待五年,别说存下钱,能不花老本就很不错了。
家里之前说能帮衬些,最多也就二十两,还是一大家子省吃俭用的积蓄。
弟弟还小,读书尚需用钱,这挪用家里的积蓄,后头肯定是要还的。
若是出去就马上嫁人,还能收些聘礼,嫁人之后可以慢慢还。
可是五年之后,又黑又瘦,年纪大了拖着病体的她,还会有人愿意下聘迎娶吗?
这跟之前设想的自由自在的生活,完全脱离了轨道,清婉还在盘算着怎么凑足这一百多两,外头传来了紧急的叩门声。
“清婉,姜嬷嬷病的快不行了,你去替她写封信吧,咱们庄子上就你识字”
初荷急匆匆的跑来,眼角带着泪,像是刚刚哭过。
清婉只在三小姐处粗略的学得几个字,既是老人的遗愿,只能硬着头皮上。
昏暗的房间内,姜嬷嬷卧在床榻上,只盖着床薄被,浑浊的老眼见着清婉过来,强提起一口气。
这位姜嬷嬷清婉在府里是见过的,以前在老太太跟前服侍过,比房嬷嬷的资历还老些。
清婉提起笔:“您说吧,我都写下来”
姜嬷嬷艰难的发音:“吾儿安好,娘已陪将军府的老太太过上清安礼佛的日子,吃穿不愁,只是老太太身边离不得人,往后不方便出府了,儿勿挂念。”
说罢,她又去翻旁边的被褥,半晌,才掏出个破旧的荷包来。
“手上留有碎银十三两,实在花不完,一并寄予吾儿”。
清婉写好信,又照着念了一遍,姜嬷嬷听了,只道了三声:“好,好,好”。
接着便有气无力的躺落下去,闭上眼睛,似乎已无遗憾。
交代完遗言的第二日,姜嬷嬷便咽气了。
清婉捏着手中的信纸,有些犯难,这寄信的地址,姜嬷嬷还未同她交代。
庄子上谢婆子来的最久,她便开口询问道:“这信该往哪寄?”
谢婆婆无奈的摇摇头:“姜嬷嬷的儿子早就被人贩子掳去了,她这是老糊涂了,不记得这一出了”
这信压根就寄不出去,只不过是姜嬷嬷的一份执念罢了。
清婉捻着信纸,想起家中老父亲,自己已有大年未归家了,不知家里是否一切安好。
本想写封信回家报个平安,可目前的处境,让父亲知道,只会让他们更担心。
手上的笔来来回回写了几句,都觉不满意,到底还是搁下了。
总归,房嬷嬷回家探亲时,会将自己的情况同父亲说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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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嬷嬷的后事办的相当潦草,一块破席子卷了,在园子里挖个坑,碑文都没一块,几个婆子烧些纸钱悼念一番,便算了事。
周边还有一串隆起的小土丘,大概也是如姜嬷嬷一样的可怜人罢。
清婉呆呆的看着这些小土丘,她们来世上走一遭,死后连个名字也不配有。
会不会这里,也是自己以后的归属,她越想越难过,越想越不甘心。
凭什么,谨小慎微,一退再退,直到退无可退,老天爷也不肯给她留条自由舒服的活路来。
想到自己一个人,最后可能默默的死在这里,清婉开始后怕,怕这一眼望到头,孤苦无依的人生路。
她若凑不齐一百多两赎身银子,可不就只能在这老死么。
不,不是老死,大约是先累死或者病死。
不行,她得想方设法凑银子,赎身出府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清婉将枕头下压着的布包拿出来,打开布包里仔细包着的三十一两银子,摸在手上,细细数过一遍,方觉安心些。
原本她是是三十二两银子的,来庄子上买口罩已用掉一两。
谢婆子给的口罩不好一直用着,买了新的之后,便还回去了。
清婉想起谢婆婆的话来,来年卖了果子,有三成的收益,归庄子上,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能分到些钱。
第二日,清婉便兴致冲冲的去谢婆婆处打听:“咱们的果子这样好,来年定能卖个好价钱”。
谢婆婆看着她,无奈的摇摇头:“去年果子比今年还好,你看我们这一年吃的都是啥,能不饿死就是万幸了”。
“去年果子多,是价钱卖低了吗?”
“果子年年都是府里的管事拖去城里卖,具体卖多少,我们也不知道”
“不是说三成算咱们庄子上的吗?”
“三成是管家说的,反正这几年分下来的钱,刚好紧巴巴的够一年的口粮,像是折算好了般,将将不被饿死的边缘”
清婉听得这一通说法,心底像是泄了气一般,又冷又寒。
合着在这里干活,受苦受累不说,还得自己花钱。
……
炎炎烈日下,清婉如那死气沉沉的婆子般,机械麻木的干活,脸上再没有了一丝笑容。
她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贴在皮肤上,难受极了。
但她没有时间休息,庄子上的活根本干不完,她喝了口水,又继续投入到劳作中,下午的太阳更加毒辣,晒得她将眼睛眉毛拧作一团。
堪堪几个月,庄子上的生活已经将她同化,远远的看着,她同那些眼里无光,只知干活的婆子没啥两样。
有一日她甚至动了回府的心思,左右不过是一死,能过几天好日子,总比在这里磋磨的死去要痛快些。
虽说她从小就是丫鬟,可将军里的大丫鬟,吃穿用度也不比那小户人家的小姐差。
在府里干的也都是些细致活,在这里,梨树的驱虫将将过了,摘梨子,挑担子的活又压下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看着越来越粗糙的手,清婉对这样的日子,厌烦起来。
另外,只有回府才能想方设法凑齐赎身银子,在这里熬日子,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于是她想起了项甲跟她说过的话,在庄子上待不下去了,就给他送个信。
当时,她是不屑一顾的。
如今,她如获救命稻草,满怀希望的提笔写起了信。
信中清婉悔意尽露,只求项管家能接她回将军府,哪怕是做个最低等的粗使丫头,她都心甘情愿。
庄子里的信只能交给外出采买的婆子,婆子五天才上街一回。
清婉寄出信后,就巴巴的盼着,园子外头一有风吹草动,她就幻想着是不是将军府派人来接她了。
日复一日,清婉每天从期盼中醒来,又从失落中睡去,就连初荷都看不下去了。
“主子们不会管一个奴婢的死活,我来庄子这么久,就没见一个被接回去的”
清婉依旧每天期盼着,若这点念想也不给自己留,这每天累到腰都直不起来的日子,真的难熬下去。
真有希望也好,自欺欺人也罢,总归是一份寄托。
只是清婉不知,她写的信,压根没送到项甲手上。
采买的婆子看出了清婉不想待下去的心思,庄子上正缺这年轻的劳力,清婉一来,婆子们都松泛不少,怎么舍得放她回去。
婆子收了信,在街上寻了个无人的角落丢了,回来只告诉清婉,给了送信的小童一文钱,往将军府的定安院送去了。
朴实本分的婆子,清婉根本不会起疑。
……
“还没松口要回来?”
项甲跟在林冷殇后头,这已经是主子第三回问他了。
他无奈的摇摇头。
苏姑娘去庄子上已有几个月,临行前他吩咐了,熬不住就给他捎个信,那个庄子他是去过的,日子着实苦。
想不到娇滴滴的苏姑娘竟能熬得住,一直没给他送信过来。
得了否定的答复,项甲感受到主子爷周遭的空气都冷下去了。
自从苏姑娘送去庄子上,院里的吃食,主子挑三拣四的,可折腾坏了他这位管家。
明明以前在战场上,三两天吃不上一口热乎的,也没见主子挑剔。
若是苏姑娘能回来,做些个精致的吃食,主子吃饱了,心情好了,或许就能好伺候些。
于是,他试探着问“要不奴才去庄子上走一遭,看看她近况如何”
林冷殇不置可否,冷哼道:“看来罚的还不够”
……
项甲第二日便赶去了庄子上。
按照主子爷的意思,是让他再给苏姑娘设些困难,好让她知难而退。
可到了庄子上,见着清婉又黑又瘦可怜巴巴的样子,他就下不去手了。
清婉见着项管家从马车上下来,只当他是收到了信,来接自己的。
便欢欢喜喜的迎上去,她眼里放光,泛出些泪花来,“项管家,您可算来了”
项甲有些懵,“苏姑娘,这是?”
清婉将腰弯的低低的,郑重的行了个大礼,“只要项管家能接奴婢回府,清婉定会全心全意伺候主子爷”
项甲跟在主子爷身边这么多年,他的想法,自是能揣摩一二,便自作主张点了点头。
“好吧”
接了清婉,从中作梗的送信婆子自然兜不住,被揪了出来。
项甲收回了她的外出采买权,另罚没了二两银子才作罢。
初荷跟庄子上的婆子都很羡慕,这是头一回见,把人从庄子上接人回去。
还是主子跟前的大管家来接的,想必那清婉是得了主子几分青睐的。
清婉收拾包袱的间歇,初荷走了进来。
她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清婉,“苏姑娘,您带我也回府吧,我什么苦都能吃”
清婉同她相处这段时间,也生出些怜悯之心来。
“我也做不了主,要不我先去问问项管家”
初荷满眼感激,“那就多谢姑娘了”
清婉出了房间,手上拎着简单的包袱,她走到项甲面前,试探的开口“能否将初荷也捎上”
说罢,她指了一下旁边站着的初荷。
项甲当即冷了脸。
“苏姑娘,您自个儿都难保了,就莫要理会旁人了”
这一趟出来,主子没命他带人回去,他这都是自主揣测出来的意思,苏清婉如今的模样,主子是否会厌弃都未可知。
清婉听罢,只能无奈的叹口气。
一旁的初荷,听了项管家的答复,充满希望的眼神又暗淡下去。
回去的路上,清婉心绪复杂。
因在庄子上晒的又黑又瘦,她又不想跟二少爷牵扯过甚,只求在定安院做个本分的丫头安稳度日。
清婉便同项管家请示:这几日奴婢只在厨房做些吃食,就不去主子跟前伺候了,免得污了主子的眼。
项甲深以为然,便默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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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婉这边,见礼被无视后,她也不恼,转身就安安静静去了厨房。
灶台上,热气腾腾的馒头刚好出锅。
谢妈妈掀开蒸笼,惊喜的道:“苏娘子这手真巧,这橘子、这小猪捏的活灵活现的”。
“不过是些取巧的玩意,不值当一提的,谢妈妈切丝的刀工,那功底才叫深厚”
听得这么一夸,这妈妈露出个骄傲的笑容来,她切丝的手艺,可是老太太都称赞过的。
清婉挑了四个橘子模样的馒头用碟子装了,又将那清蒸的鲈鱼用剪碎的荷叶点缀上,其余各色菜式都精致的渲染了一番,摆盘完成才和小琴仔细的端去饭厅。
其实,谢妈妈早跟她说过,主子对吃食并不讲究。
只是她现下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讨人欢心,便从这吃食上下下功夫吧!
林冷殇看着这精美的一桌菜式,心想着,华而不实的东西。
试过几道菜后,味道确实比之前有长进。
那藕片裹着糯米粉子煎的团子,外酥里脆,之前厨房从未做过,便多尝了几个。
清婉在旁伺候着,心里默默记下二少爷喜欢的菜式,多是些重口味的,那清淡的几样,几乎未曾动筷。
林冷殇用过饭后,心情似乎不错,在书房翻了会书后,还在院子的演武场上练了套拳。
清婉回厨房忙了会,将明日要用的食材提前准备好,将时间磨到了晚上。
这个点,该去伺候主子爷歇息了,清婉开始紧张起来。
以前伺候三小姐,一般是打了洗漱的水来,小姐净过脸后,将钗环卸下,头发理顺些,脱了外衣便就寝了。
伺候主子爷,不知有何讲究,毕竟院里的嬷嬷也没同她讲过。
她便按着三小姐的惯例,将洗漱的水端了进去。
寝室内,二少爷已经在等了。
清婉将净脸的帕子打湿了再拧干,低头恭敬的递过去。
“请主子爷净脸”
林冷殇自然而然的接过帕子,将脸擦净后又在手上抹了抹,才递回来。
清婉接过净脸的帕子,洗净挂上后,尴尬的立在旁边。
她捏着裙摆,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缓些:“奴婢伺候二少爷歇息”。
心里想的是冷静冷静,实际嘴上却是磕磕巴巴,音量也一个字比一个字低。
倒是有些生涩又可怜的韵味,小脸紧张的红扑扑的。
活脱脱一副,娇羞少女模样。
她嘴上说着伺候,脚步却不敢朝二少爷挪动半步。
她在等待他的指示。
林冷殇一边解着衣服的纽扣,一边转过身来,本以为她已经退下了。
回头却见她还不知所措,捏着衣角立在那里,瞧这她这副娇羞的小模样,他露出一抹狡黠的遐思来。
林冷殇颇有些玩味的俯视她:“过来”
清婉听得吩咐,哆哆嗦嗦的上前,按照伺候三小姐的惯例,去解二少爷前襟的盘扣。
一靠近主子爷,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感受着这种冷冽的压迫感,思绪被拉回到那一晚,痛苦和羞臊的回忆涌上心头。
她并未抬头,却能真实的感觉到眼前的人正在审视她,如同猎物看小羔羊般。
这种审视有玩味有嘲弄,毕竟前几日她才当着老太太的面拒绝了这份差事,如今又巴巴的主动求过来。
在主子爷看来,可不就是该被嘲笑的软骨头么。
周围的空气都透着紧张,她还得强装镇定,缓缓的给主子褪去外衣。
忽的,林冷殇握住她哆嗦的手,压低了身子,在她耳畔吹气低语:“接下来该干什么”。
清婉呆呆的愣在那里,一股暖流从他的掌心传来,他粗糙的手掌宽大而有力,将她柔嫩的小手整个包裹住。
她知道,主子这是要她放低身段主动些,怕是上一回在老太太处开罪了他,这厢还记着呢。
清婉便顺着他的意思,微微欠身,柔顺的道:“奴婢,全凭主子爷吩咐”。
瞧着眼前柔顺乖巧的人,低垂着脖颈,露出白皙的肌肤来,声音虽是规规矩矩的,在他听来却自有一股媚态。
林冷殇的喉结不自然的滚动几下,他克制了几分反应过来,忽的厉声呵斥道:“滚出去”
清婉先是愣了一下,这二少爷的性子,还真令人捉摸不透。
毕竟前一秒她已经做好被掳去床榻的准备了,甚至她都打算缓缓闭上眼睛,接受一切。
忽而听得滚出去三个字,虽然语气很不好,待她反应过来,只觉这几个字却犹如天籁,她如获大赦,飞快的朝门外奔去。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小背影,林冷殇露出个满意的笑来。
刚才见着她娇羞温顺的小模样,差点把持不住。
在查清楚她的来意前,他还不能留她,毕竟秋月的例子就在前头。
清婉埋头飞奔回自个儿房间,她拍着胸口,顺了顺气,还好有惊无险!
入不了二少爷的眼也挺好,伺候这样一个阴晴不定,性子暴戾的主子,能躲远点就躲远点吧。
在定安院做一个普通的小丫鬟总比通房丫头强,时间一长,大夫人见她毫无寸进便有可能弃了她,忘了她这个小角色。
她就有可能在被遗忘的小角落里,安稳的待到出府。
天蒙蒙亮,厨房内,谢妈妈揉着惺忪的睡眼进来。
“苏娘子,你怎么起的这么早,这又是忙活什么新鲜玩意呢?”
清婉和小琴已经起来半个时辰了,正在做热辣辣的油泼面。
二少爷喜欢重口味的,普通的早点多是小粥青菜,配上各色包子点心,口感清淡。
清婉便想着做点不一样的,这份油泼面还是跟丝禾学的,在丝禾老家,这油泼面是特色美食。
她将面皮子切的宽宽的,用开水烫熟后用冷水凉过备用。
把油烧开,滚烫烫的淋在辣子、生姜、香料上,再放上酱油,陈醋上色调味。
配上胡萝卜丝、芹菜丝、黄瓜丝。
把热油淋好的调料放进去和匀了,一大盆油泼面就做好了。
这种大热的天气,吃点凉拌的油泼面最舒服了。
清婉盛了一大碗出来,跟清粥包子点心一起,送去了主子饭厅。
“这是奴婢新学的油泼面,主子爷尝尝合不合胃口”
布置完桌上的早膳,清婉恭敬的退到一旁。
林冷殇也不答她的话,就像昨日在院门口般,直接将她无视了。
仿佛昨晚的事没有发生过一般。
清婉的提问虽没被回应,但看着主子爷吃面的样子,味道应该是不错的。
林冷殇吃面的样子,实在称不上文雅,大户人家的少爷吃饭,都是慢条斯理的。
他却像贪吃的小孩,遇到喜欢的零食般,只管将食物往嘴里送,吃的呲溜滋溜的。
嘴角也挂上了油光,动作看起来粗鲁,看的人却很容易被勾起食欲。
就是很美味很好吃的样子。
厨房还剩下一些油泼面,清婉盛了一碗出来,“谢妈妈,您也试试这新口味”
谢妈妈也不推脱,吃了面条后直夸:“苏娘子,真是好手艺”
小琴也盛了一大碗,配了些其他,给项甲端过去了,这丫头倒是对项甲格外上心,每回有可口的吃食,都会给他送去一份。
也难怪,项甲也是孔武有力粗狂不羁的汉子,颇有男子气概,他又深受主子爷信赖,往后前途不可限量。
寻常女子若是能得项甲青睐,怕是比主子爷还好些,毕竟嫁给项甲,还有机会做正头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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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婉在屋内正打着络子,小琴急急的跑进来,喘着大气:“王嬷嬷来了”
清婉起身准备去屋外迎一迎,远远的就看见王嬷嬷用盘子端着碗汤药,面无表情的往她这边来。
清婉出了屋子恭敬的立在门口,待王嬷嬷走近了,她将腰弯了腰微微侧身行礼。
“苏娘子进去吧,咱们屋里说话”王嬷嬷也不看她,一边说一边不停脚的径直往房里去。
嬷嬷是来送避子汤的,按规矩,通房丫头伺候少爷后,主子都会赏避子汤。
京城里有门脸人家的少爷,定不会在正妻进门前弄出庶子庶女的,但都会纳一个通房。
只是为了让少爷初通人事,不至于大婚时一窍不通。
进了屋,王嬷嬷将汤药往清婉面前一送:“这是避子汤,请苏娘子喝了吧”
听得避子汤三个字,清婉顿时红了脸。
她诺诺的解释道:“昨儿,二少爷并未唤奴婢贴身伺候”
嬷嬷瞧她这神情,也知她并未撒谎,只是碍于王夫人的吩咐不好交差。
便正色道:“这汤药能管三五日,夫人还等我回去复命呢”
既是王夫人的意思,便不好再推脱了。
清婉直接端起药碗,大口大口的灌起来,药味难闻,还带有一股子苦味。
喝完药,她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又自个儿用手顺了顺胸口,才略略好受些。
王嬷嬷见着空空的碗底,露出个满意的笑来:“苏娘子是个懂规矩的”
送完药,她也不急着走,又在清婉身边走了一圈,上下打量着。
“太朴素了,需得在容貌上下些功夫”。
清婉太早起床准备早点,就还是从了以前丫鬟的习惯,随意挽了发髻。
“奴婢自知姿色平庸,只怕打扮了也入不了主子爷的眼”
王嬷嬷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来,她附到清婉耳边,交代了几句私房话。
羞的清婉顿时耳根都红了,姑娘家哪有这般主动的道理。
虽不赞成,她面上还是恭敬的应下了,“多谢嬷嬷提点,清婉记下了”
王嬷嬷又絮叨了一些做通房的本分,说再过几日再来赏汤药,才端着托盘离开。
待王嬷嬷走远了。
小琴忙端了杯热茶递过来:“姑娘漱漱口,去去嘴里的药味吧”
清婉就着茶水漱了口,又从罐子里捻出一粒蜜枣吃了,胃里才好受了些。
如果不小心,怀上二少爷的孩子,那后果不敢想……
听王嬷嬷讲的规矩,有了孩子是绝对不能留的。
如果落胎,那会极其痛苦,还可能丢了性命。
清婉后知后觉的吓出一身冷汗!
上一次她被强迫时,并未喝避子汤。
当时她一个姑娘家不懂这些,纯粹是运气好,第二个月,月事如期而至。
只是今后,这避子汤得按时喝着,一次也不能落下。
喝完那一大碗避子汤,没多久清婉便觉得胸口闷闷的,在屋里竟热的有些冒汗。
她便寻了把摇扇,一个人出了屋子,想去院子里吹吹风。
院子侧角有棵大大的梧桐树,树下有几个矮凳和一方石桌。
清婉见旁边无人,便将衣服的领口松了松。
微风拂过来,将脖颈的碎发吹起,凉飕飕的舒服多了!
她在石凳上坐下,微眯起眼睛,仰起头来,享受着这股凉风。
突然,眼睛被什么光芒闪了一下。
她微微睁开眼,只见不远处,有一方很小的池子,光就是从那发出来的。
五颜六色,甚是好看!
清婉不自觉的被吸引了,摇着扇子要过去看个究竟。
这是一方很小的池子,里面没养鱼,也没种绿植。
只铺着各色五彩的石头,将池子占了大半。
池水浅浅的没过石子,有些没铺平的彩石露出半截来。
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出各色光来,像是一个大号的琉璃盒子。
清婉在里面寻了五块圆润的石子——红、绿、黄、黑,五彩。
在手里把玩着这些石子,她想起小时候的游戏来。
那时候她还没进将军府,同邻里的玩伴最爱的游戏便是——又哭又笑石头人。
将各色的石头赋予一个演绎表情。
红色是大笑
绿色是面无表情
黄色是愤怒
黑色是大哭
摸到彩色的石头便能分配其他人扮演的表情。
她演的最好的便是大笑,只需要将嘴角微微翘起,眼睛眯起来。
她的小酒窝和月牙眼,便将开心的情绪演的活灵活现。
最不擅长的就是大哭,她努力做出要哭的模样,只是努努嘴巴,便会出现小酒窝,怎么看都不像是哭。
所以每每被分配到黑色的石头,表演大哭都会被小伙伴投票成最后一名。
但是,她也有笑腻了的时候。
五岁刚入府那年,她还没在房嬷嬷处学规矩,也没被分到三小姐那。
将军府好大好新鲜,房嬷嬷去老夫人那当差了,她就悄悄的溜到园子里去玩。
在竹林的小角落遇到个小男孩,十来岁样子,他一语不发,一个人在那打竹叶玩。
她过去逗他,问了好多话,小男孩都不搭理她。
那时候的她也确实无聊,饶是一个不理会她的小男孩,她也上赶着找人家玩,最后还是她拿出石头,邀请他玩石头人游戏,他才点了点头。
小清婉本想故意捉弄他,努力去抓彩色石子,好给他分配黑色的石头让他扮大哭。
但每次都失败了,那彩色的石头仿佛是长了眼睛般,都被小男孩抽去了。
每次他抽到彩色的石头,就将那红色的石头分配给她,让她笑。
她自然知道自个儿笑起来极可爱,可是笑久了脸颊也会发酸,笑容也会僵硬。
小男孩只是那样看着她笑,面无表情的,只有等她笑的实在支撑不住了,他才会满足的挥挥手喊停。
似乎捉弄她,才是这个游戏的乐趣。
也怪自己那时候小,喜欢跟大孩子玩,每日被捉弄,还是每日巴巴的跑过去找他玩游戏。
再后来,房嬷嬷腾出了空来管教她,溜出去玩的事被发现了,她被罚打了手板。
学完规矩后,她便被分配到了三小姐院里。
随身伺候三小姐,就再没机会溜到院子里到处玩了。
回想着这些,清婉不自觉的露出个童趣的笑来。
……
林冷殇用过早膳便会出去当值,项甲也跟在身后,晚间才会回来。
一天里,主子在院里待的时间不多。
清婉和小琴白日里不用伺候主子,也没有嬷嬷管着,挺自由的。
她们俩便一头扎进了厨房,费尽心思研究些好吃的。
每回端上新菜式,清婉就等着看主子试吃的反应。
幸好多数是成功的,林冷殇吃饱了偶尔会跟侍卫对打一番,演武场上不时有爽朗的笑声传来。
只是主子爷对她依旧冷着脸,话也没一句。
谢妈妈在厨房清闲下来,又能日日学新鲜菜式。
便自觉对清婉热络了几分,时不时也会聊些院子里的闲事。
“秋月不是被打死的,她是被毒死的”谢妈妈小声说。
那执杖小厮是她的外甥,外头都说人是被她外甥打死的,真真是冤枉。
秋月死于中毒,是仵作当堂验出来的,外头的流言蜚语却没人提中毒这茬。
小琴便顺着话茬,问下去。
“秋月姐姐是犯了何事?要挨板子还要被下毒?”
谢妈妈摇摇头道:“不知道,肯定是犯了大错,才遭了主子的厌弃”
小琴还想再问下去,被一旁的清婉打断了。
“主子的事,咱们做奴婢的少议论,以免惹祸上身”
谢妈妈和小琴自知清婉说的是事实,便不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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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在庄子上那几个月黑暗无望的生活,清婉至今仍心有余悸。
“三少爷给我找了个清闲的庄子”丝禾还是那样淡淡的。
“这庄子也有清闲的?莫要听府里的老嬷嬷胡言”清婉狐疑。
她去的那个黑心庄子,根本没有清闲一说,只要不死就得干活,丝禾莫不是跟她之前一样,受了老嬷嬷的诓骗罢。
“自然是比不得府里的尊贵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粗茶淡饭还是有的,三少爷带我去看过的”。
见清婉仍是一脸不信的样子,她继续开口。
“好巧不巧,以前大少爷院里的通房也在那个庄子上,我上回见着她,圆润了不少,竟比府里还养人”。
说这话时,丝禾的语调都变得轻快了,似乎已经在向往庄子上的生活了。
“……”
原来真有那清闲可以养老的庄子,府里的老嬷嬷没骗她,那她被打发去的庄子?
是主子爷刻意安排的?怪不得那日他说话的语气怪怪的,只是当时她没往深处想。
她在庄子上受苦,一心想着只要能回来,一定好好伺候主子爷。
项甲去接她时,发自内心的感谢主子的宽厚,那晚还巴巴的喝酒助兴去取悦他,何其可笑!
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乘凉的大树,却只是他为了驯服不听话的奴婢所用的一个小小手段罢了。
偏偏自己还如他所愿,甘愿被驯服了!
思及此,清婉只觉心冷,后脊发凉。
她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此后再不可生出一丝妄念来。
日后不管主子爷待她如何,都不能动摇本心,出府才是她唯一的出路,赎身银子还得努力去攒。
丝禾又同清婉叙了会话,才依依不舍的辞别。
这一年两人经历太多事,再不是往日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了。
从小到大互相陪伴的姐妹,今日一别,此生恐再难见面。
冬日的残阳落的格外早些,林冷殇回来时,天色已有些昏暗。
他抬脚进院子时,就见着自家通房规规矩矩,娴静温柔的候在门口,身上的厚袄子也遮不住她婀娜的身姿。
往日里,他抬眼便能见着她满是期待的小眼神,带着浅浅的笑。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嘴角带着两个小酒窝,像是期盼丈夫归家的小媳妇。
今日他略略扫了一眼,只见清婉规规矩矩欠着身子,把头压得低低的。
像是本分的小丫鬟一般,看不清表情。
她的目光从始至终都盯着地面,没有一丝落到他身上。
林冷殇只觉今日,清婉有些不同,那规矩谨慎的模样,没有一丝温度。
他没有心思去深究这些,最近朝堂上的事,让人颇费心神。
半月前,有悍匪集结武林高手在兖州起义,皇帝正为此发愁,派去剿匪的军队跟悍匪多番交战,却始终无法一举歼灭。
之所以久攻不下,主要是因为不熟悉地形。
还有就是军中无顶尖高手坐镇,就连那号称第一猛将的薛奎也吃了小亏。
若是薛奎败北而归,放眼整个朝廷,武力值在他之上,又领军有方的京中将领,便只有御林军统领苏冀和他这个副统领了。
苏冀年轻时战功赫赫,镇守边关数十载,未有寸土之失,只是如今已年过六旬,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
若是薛奎求援,他便是首选将领。
虽还未到那一步,出征前的一应准备,需提前做足,以备将来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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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厨房内,谢妈妈将蒸包子的屉子打开,随着一阵热气散开,空空如也的屉子,看得她有些发懵。
项管家昨儿就来吩咐了,主子爷今晚想用剁椒蒸花蛤。
她一大早就命跑腿的小厮去菜市场买了新鲜的花蛤来,用清水养在了厨房的木桶里。
苏娘子吩咐过,她会亲手用个新法子来做,如今到了上菜的点,蒸笼里却是空空的。
在厨房里仔细找了一圈,那早上买来的花蛤,还原模原样的躺在木桶里。
只是木桶用个盖子遮了。
趁着小芸回厨房往膳厅端菜的间隙,谢妈妈擦了一把额头急出的汗,上前询问。
“小芸姑娘,那花蛤是主子爷吩咐今晚要用的,苏娘子可能事多忘记蒸了,你看该如何是好?”
主子爷难得主动要求膳房做道菜,这头一遭,就给办砸了。
若怪罪下来,她这个厨房主事,就是最大责任人。
小芸瞧她着急的样子,出声劝慰道:“谢妈妈不用着急,苏娘子自有安排”
谢妈妈听到有苏娘子担着,才略略放心些。
“那咱们先将做好的菜端上去,今日的菜式口味都很清淡,不要被主子爷挑剔才好”
“都是苏娘子特意吩咐的,应该无碍罢”
小芸往一锅刚煮好的清水豆腐里撒上点葱花,用托盘端稳了,才往膳厅里去。
膳厅里,清婉有条不紊的将今日的一应菜式摆整齐了。
清炒莴笋丝、清蒸鱼、青豆炒肉、清水豆腐、白切鸡……
看着一桌子清淡无食欲的菜谱,清婉露出个满意的笑来。
林冷殇抬脚进膳厅时,还有些许期待。
见着这么一桌子清汤寡水的菜式后,他微微蹙眉,朝身边的项甲剜了一眼。
项甲一脸无辜,自己明明去厨房特意吩咐过。
“苏娘子,怎么没有剁椒花蛤,昨儿我还特意去厨房吩咐了”
清婉微微躬身,“主子爷近日火气大,奴婢便自作主张弄了些清淡的菜式”
实际上,自从主子爷上次吃过她做的剁椒蒸花蛤之后,她便不敢再做这道菜了。
她只记得那晚,主子爷用过这道菜之后,将她欺负惨了。
此次主子爷特意吩咐厨房,要做这道菜,她便从内心有些抵触。
想着林冷殇之前的种种作为,清婉便赌气干脆弄了一桌子他最不爱吃的清淡菜。
至少这样,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林冷殇却并不在意这些,虽是平日里自己不爱吃的,还是足足用了三碗饭把肚子填饱了。
见着他这副不在意的模样,清婉伺候林冷殇用过晚膳,便赌气想直接告退。
她语气淡淡的,少了往日的活力:“晚间,奴婢就不过去伺候了,免得过了病气给主子爷”
林冷殇见她面色红润,不像是生病倒像是赌气,规矩恭顺的有些刻意。
他只当清婉还在生郡主的气,无端受了委屈无处发泄,便只能折腾难为自己。
还是小时候那个受气包,被欺负了就从自个儿身上找原因,不会反抗也不懂得拒绝。
罚她去庄子上历练一番,本以为能激起她的一丝反骨来,往后院子里的勾心斗角她能拿出几分手段来,自行应对。
可她受了那样的苦,除了巴巴的求人,还是一副心慈手软的样子。
竟连那从中作梗送错信的婆子也不舍得责罚。
林冷殇想若不是自己护着她,她不知道死几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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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心期待的欢喜,一下子就散了,她随手将手镯塞进了箱子最底层。
这样的金镯子,于她而言是最无用的,金手镯过于张扬,不适合一个小通房佩戴,内有将军府的印章,拿出去变现也绝无可能。
小芸见主子赏下来这么好的东西,苏娘子随手就塞在了不起眼处,有些不解。
大户人家有第一次侍寝打赏的规矩,多是银手镯或银钗,苏娘子得了金手镯还是成对的,可见很是得宠,外头的流言果然不虚。
待用过午膳,清婉有些坐不住了,巴巴的盼了一晌午,王嬷嬷的避子汤还没送来。
她便命小芸去厨房请了谢妈妈过来。
“王嬷嬷以前都是上午就将避子汤送来了,怎么今日还不见动静”
谢妈妈在围裙上,擦着手上的水渍,她刚才正切着萝卜丝呢,就被请了过来。
经清婉这么一问,她便如实的答了。
“自从苏娘子落水后,主子爷就给王嬷嬷下了禁令,让她不准再踏入定安院半步”
原来如此!
“有劳谢妈妈了,您先去厨房忙吧”
既然王夫人不主动差人送来,这避子汤再去找她要便是个傻的,能躲着便躲着罢,将军府还能赏避子汤的,便只有老太太了。
清婉便由小芸扶着去了静安院,在院门口见着正在浇花的房嬷嬷。
见着久违的亲人,她露出个笑脸来,亲切的唤了声“房嬷嬷”
房嬷嬷放下手中的水壶,愣了愣,用手擦了擦眼睛,确认眼前这个又黑又瘦的丫头确实是清婉,才笑容满面的迎过来。
“清丫头你可算回来了,怎么又黑又瘦的”
“庄子上是在太阳底下干活,样子不好看,其实挺健康的”
清婉心中惦念双亲,又接着问道:“我这一去庄子上就是三五月,不知家中近况如何”
“我上月才回去了一趟,你家里一切如往常,你姨母还问起,怎么这么久未回去,我只说你忙着呢,得空了就会回去的”
还好,父母不知道自己去庄子上的事,免了多少担心。
这么久了,也该找个机会回家看看了。
“多谢嬷嬷替我瞒着”
两人叙旧了一阵子,清婉才将嬷嬷拉到一旁,轻声问道:“老太太这,可有避子汤?”
嬷嬷上下打量了一阵清婉,虽是又黑又瘦,脸上的气色却还行。
听得她这么一问,心里便明白了几分。
“嬷嬷就知道,二少爷是看中你的,你在外头等着,我去问问老太太”
房嬷嬷进了趟内院,秉明了老太太,不多久便拎了副药材出来。
这避子汤的药材是府里统一采买的,得了老太太允许,去库房领便是了,倒也没花费多少工夫。
递与清婉时,嬷嬷心疼的悄悄嘱咐道:“这药喝多了伤身,主母没进门前,要躲着点主子爷的恩宠,懂不懂?”
清婉红了脸,低头嘀咕“我知道的”
待回到定安院,清婉命小芸煎了药,服过后,才安心睡去。
她做了个梦,梦里下雪了,她却穿着夏衣,冻得哆哆嗦嗦的。
一觉醒来,只觉身上凉飕飕的,后腰也跟进了风一般,怎么都捂不热。
往日里喝了王嬷嬷送来的避子汤,都是浑身发热想出去吹风,跟今日这反应大不相同。
清婉细细回忆了一番两碗汤药的味道,似也不对。
前者略苦回甘,今个儿从老太太那拿的药材熬的汤微酸带苦,还有一股刺鼻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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