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薛澈苏知知的其他类型小说《全文小说小小萌娃,带飞一堆隐世大能薛澈苏知知》,由网络作家“木香台”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浔州西北三千里。庭州。长风猎猎,卷过无际的旷野。浔州百姓挽起袖子播种下地时,庭州的将士还严严实实地裹着冬衣御寒。薛玉成一身黑色大氅坐在沙盘边,五官锋利,鬓若刀裁。薛将军少时容貌俊逸,却因常年征战沙场,眉间萦绕着凌厉之气,令人不敢直视。他作为薛家子孙,在出世的那一刻,杀伐之路就已经注定。父亲薛峰和兄长薛玉琢都战死沙场,如今薛玉成在长安唯一的牵挂就是儿子薛澈。儿子体弱多病,幸也不幸。不必上战场厮杀,可太医说未必能活过及冠之年。薛玉成的目光投向长安的方向。天气已暖,不知澈儿的身体可有好转。“将军,长安薛府来人了。”营帐外响起通报声。“进来。”薛玉成眉间挤出一个“川”字。长安距此千里迢迢,家中派人赶来,必然是出事了。帐帘掀起又落下,薛家老奴...
《全文小说小小萌娃,带飞一堆隐世大能薛澈苏知知》精彩片段
浔州西北三千里。
庭州。
长风猎猎,卷过无际的旷野。
浔州百姓挽起袖子播种下地时,庭州的将士还严严实实地裹着冬衣御寒。
薛玉成一身黑色大氅坐在沙盘边,五官锋利,鬓若刀裁。
薛将军少时容貌俊逸,却因常年征战沙场,眉间萦绕着凌厉之气,令人不敢直视。
他作为薛家子孙,在出世的那一刻,杀伐之路就已经注定。
父亲薛峰和兄长薛玉琢都战死沙场,如今薛玉成在长安唯一的牵挂就是儿子薛澈。
儿子体弱多病,幸也不幸。
不必上战场厮杀,可太医说未必能活过及冠之年。
薛玉成的目光投向长安的方向。
天气已暖,不知澈儿的身体可有好转。
“将军,长安薛府来人了。”营帐外响起通报声。
“进来。”
薛玉成眉间挤出一个“川”字。
长安距此千里迢迢,家中派人赶来,必然是出事了。
帐帘掀起又落下,薛家老奴李泉神色焦灼地走近,脸上的皮肤被风沙吹得龟裂。
“老奴愧对将军嘱托,没能护好小公子。”李泉一进来就对着薛玉成跪下。
薛玉成上前一步扶住:“泉叔,怎么回事?”
李泉抹着眼睛,将薛澈去明国公府赴宴被人趁乱下药带走的事情说了。
“张管家派我快马加鞭来庭州给将军报信,怎知到了西北,封路的大雪还未化开,耽搁到今日才得以见将军。”
薛玉成脸色犹如覆了严冬霜雪,眼中溢出杀气。
为护儿子安全,他特意在长安家中留了一队亲信做护卫,出入薛府都有人跟着。
明国公府设宴,护卫不便跟着进,可明国公府守卫森严,却有人胆敢在国公府设宴时设计,必然是当日宾客中有人接应。
他知道京中有不少人在盯着他,连宫中高坐龙椅的那位对他也有几分防备。
澈儿若是落进他们手中……
薛玉成握紧拳头,指节泛白,恨不得此刻直接杀回长安。
“将军!有人送来一封信。”门口通报声再次响起。
薛玉成:“送进来!”
一个小兵手执信笺,将信交到薛玉成手上。
薛玉成一看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就愣住了。
是儿子薛澈的字迹。
薛玉成撕开信封,展信速览。
父亲大人:
儿为奸人所害,流落浔州,幸得良民所救,如今安好……
薛玉成眼中的戾气在读完第一句时瞬然消散了大半,松了一口气。
他急切地读完儿子写的信,见后边写了不少生活中的琐事,知晓儿子的确在浔州被人救下,暂时安全。
但澈儿在信中提及的黑匪山他闻所未闻,且山上村长能够一眼识得薛家祖传之玉,这一点让薛玉成生疑。
一张信纸轻飘飘地从信封里落下。
薛玉成两指拈住,这才注意到,信封里除了薛澈写的信还附了一张纸。
粗粝的手指展开第二封信——
汝子今在吾处,吾必善加护之,汝可无虑也……
信上只写了薛澈一切平安,又简要写了绑架薛澈的青蛇寨及所涉背后势力。
薛玉成眼中再次浓墨翻泼,涌动的情绪甚至比方才还强烈。
没有问候,没有落款。
可薛玉成认出来了。
他见过这字,见过千百回。
字迹铁画银钩,挺拔俊秀,像极了张太傅的字,却多了分傲气张扬。
这世上,除了那个人,无人能写出这样一手字。
只有他。
字里行间仿佛有个活生生的青衣少年走出,摇着玉扇朝他笑道:“子轩又来晚了,须罚三杯。”
长安君不器,年少凌云志。
薛玉成拿着信的手微颤,视线几度模糊:
“是他……他还活着……”
子信。
十年了,子信还在人世。
是子信救了澈儿。
薛玉成喉间哽咽不能言。
他当年戍守西北,待提着剑赶回长安时,裴家已经不在了。
“将军?”李泉没看信,不明白将军身上的杀气怎么忽然淡去,眉间却染上悲凉。
薛玉成静默了片刻,将情绪尽然压下。
帐外北风呼啸,吹得营帐的边角晃动。
良久,薛玉成抬起头来,声音沙哑:
“澈儿找到了。”
不只是澈儿,子信也找到了。
李泉惊掉了下巴。
他日夜兼程赶来,心急如焚,这刚到将军面前,小公子寻到了?
“小公子在何处?老奴这就去将小公子救回来!”
“不必。”
薛玉成将信扔进脚边的炭火盆。
火苗窜上信纸,眨眼间就将纸张吞噬成灰烬。
京中局势不明,如龙潭虎穴,眼下不宜让澈儿回去。
澈儿留在子信那里,他更放心一些。
子信所在之地也不能暴露。
薛玉成让李泉附耳过去,低声嘱咐一番。
“回京后照我说的做,其余的我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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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匪山的风吹过,湿湿润润的,夹杂着饭食的烟火气。
寒食节快要到了。
村里忙着蒸糕煮粥,提前备好那几天的冷食。
厨房里,灶台下的火烧得噼里啪啦。
伍瑛娘和秋奶奶正在做米团子。
大米加水碾成米浆,倒进锅里,加入几勺油和滤过的草木灰水,煮成雪白浓稠的米糊。
灶台边上冒出两个小脑袋,苏知知拉着薛澈站在旁边看得聚精会神。
大铁锅里蒸汽升腾,锅里的米糊黏稠成块,伍瑛娘两手拿着一个和锄头一般大的锅铲在锅里来回搅拌拖拽。
米糊最后凝成了枕头大小的米团。
伍瑛娘洗净了手,趁热揪下一小块,包了红枣沾了蜜,塞进苏知知早已张开的嘴里。
“真好吃!娘的手艺是最好的。”
苏知知吃得眼睛都眯起来,眼角都是溢出来的满足。
薛澈没好意思像苏知知那样张开口等着,但也嘴里也被塞了块热气腾腾的米团。
他细嚼慢咽地品味着。
米团黏糯,里面红枣的甜脆还有外边裹着的蜜香,的确很好吃。
“啊——”苏知知张嘴,眼神直勾勾盯着锅,还想吃。
伍瑛娘用手指轻点了一下苏知知的脑门,又给她喂了一个:
“好了,不能再吃了,等会吃不下晚饭了。这些是留着过几日寒食节吃的。”
秋奶奶拿着这个小篓子:
“你们俩呀,要是有空,帮奶奶摘些浆果回来,奶奶回头给你们做甜酱。”
“有空有空!”苏知知今日休息不用去学堂,正好有空去采野果。
苏知知的左手臂还悬挂在胸前,薛澈很自觉地接了秋奶奶手里的小篓子。
两人要走的时候,伍瑛娘还在搓米团。
苏知知三步一回头,总算是被薛澈拉出了厨房门。
山坡上的灌木丛里长着很多色红如血的果实,一团一团挤在一起,上面带着细小的绒毛,入口酸甜。
采摘回去可以做果酱,吃米糕的时候浇在上面。
这种吃法对平民人家来说很奢侈,但苏知知喜欢,秋奶奶乐得给她做。
苏知知摘野果的时候,嘴里还回味着刚才的红枣米团:
“阿澈,你以前在长安过寒食节都吃什么啊?”
薛澈背着小篓子,目光在低矮的灌木丛中搜寻野果。
他身子不好,以前也没什么胃口,寒食节不能开火,厨房里给他送来的无非是豆粥枣饼之物。
宫中也会赐下冷淘和青精饭,但他吃不下两口就让人撤下去。
薛澈这么回忆着,嘴边也自然地说了出来。
苏知知好奇:“宫中还赐吃食么?那宫里赐肉酱么,肉酱里会不会有……”
“没有。”
薛澈知道苏知知要问什么,赶紧截住话头。
苏知知采下一把红得发紫的浆果:
“阿澈,你爹一定是很厉害的将军,所以圣上吃饭的时候都能想起来给你家送吃食。”
薛澈虽然与父亲聚少离多,但父亲在心中的形象一直伟岸高大,听见苏知知夸父亲,他弯下的身板不由挺直了:
“我爹十四岁就跟我大伯从军征战,十六岁立战功,十七岁名满长安,十九岁被圣上亲封骠骑将军。”
“当年长安有‘文武双璧’,其中的武璧指的就是我爹。”
薛澈没亲眼见证过父亲十几岁时的意气风发之姿,却听张管家讲过许多次。
他爹薛玉成和已故的大伯薛玉琢曾是长安数一数二的年轻俊才。
苏知知的重点又偏了:
“文武双璧,你爹是武,那谁是文?”
这个问题,薛澈不清楚答案。
他也曾好奇什么样的人物可与他爹齐名。
去年薛玉成回京述职,难得在家中待几日。薛澈随口问起过文武双璧的事情。
薛玉成黯然垂眸,只道:
“子信走后,长安再无双璧。”
张管家在一旁叹气:“将军节哀,逝者已逝,裴家已不在。”
而后两人都沉默了。
薛澈敏感地没有再问下去。
太阳从云朵后钻出,照得苏知知手里的浆果饱满剔透。
薛澈把苏知知手上的浆果接过放进小篓子里:
“我只知道他姓裴,字子信,已经不在人世了。”
李韶儿低声骂了一句:“猪,吃那么多。”
这一句说得周晓梦她们脸色都不好看,以为李韶儿在骂她们。
另一边。
苏知知的确吃得很开心。
虽然饭菜的口味确实一般,不如伍瑛娘做的好吃,但苏知知上了一天课,这时候吃什么都觉得香。
顾青柠震惊地看着端来第二碗米饭的苏知知:
“知知,这些你全部都能吃掉吗?”
苏知知吃得很快,但吃相不难看,给人一种吃得很香的印象。
“都能吃完啊,我爹娘说米、菜、油都是很珍贵的东西,是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不能浪费。”
顾青柠的眉毛舒展开,笑起来温温软软的:
“知知,你胃口真好,要是去我家玩,我娘一定很喜欢你。”
苏知知:“你是我的朋友,你来我们村玩,大家也会很喜欢你的。”
两人吃完饭后,从伙房走出去,碰见了薛澈。
薛澈一个人站在树下,手里拿着书卷。
好像是在看书,又好像是在等人。
“阿澈,你吃完饭了?”苏知知拉着顾青柠走过去。
薛澈看见苏知知,眼里划过笑意,满身生人勿近的气息都散了。
“知知,嗯,我吃完了。”
苏知知给薛澈介绍:“阿澈,这是顾青柠,你们之前见过的。”
薛澈和顾青柠都想起了对方,互相点点头。
薛澈问苏知知:“今日上课可还好?都听得懂么?”
苏知知:“听得懂,夫子布置的功课我也会写。阿澈,你在闻道堂的同窗年纪是不是都比你大啊?”
薛澈点头:“是年纪稍长。”
闻道堂大多是八到十岁的孩子。
薛澈才七岁不到,是年纪最小的。
苏知知、顾青柠还有薛澈三人说了一会儿话,然后要各自回生舍。
临走时,苏知知还和薛澈约好明日一起吃饭。
斜阳挂在书院的西侧檐角,天边的晚霞是柔和的暖色。
大片的余晖透过树叶花枝的间隙,斑驳地洒在小少年身上,显得他面容愈加清俊白皙,言笑之间透出一种矜贵之气。
李韶儿从伙房出来,抬眼就看见了薛澈,看得她愣了一刹,脸上泛起淡淡一层红晕。
“那个是谁?”
周晓梦扬着尖尖的下巴,在李韶儿耳边说:
“好像是和苏知知一起来的新学生,在闻道堂。”
“闻道堂?”李韶儿讶异。
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年纪,居然去了闻道堂。
李韶儿眼珠子转了转,对周晓梦说:
“你去把食盒送到书院门口,跟我家丫鬟说,明早多备一份。”
……
顾青柠和苏知知当晚都睡得很香。
一觉直接睡到天亮,起床的钟声响起,两人才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
简单洗漱过后,两人就去伙房吃早饭。
早饭是一碗稀粥配上两个包子。
苏知知咬了一口,发现居然是素包子,里面没肉!
这一瞬间,心里真是无比想念秋奶奶做的山猪大肉包,香得流油。
薛澈也在后边取了餐食,朝着苏知知和顾青柠坐的位置走过去。
“你是薛澈吗?”李韶儿脸颊微红地挡住了薛澈的去路。
薛澈脸色紧绷地看着眼前人,只略微点头,没有说话。
“我叫李韶儿,我爹是浔州长史。我听说你是和苏知知是从山上来的,给你们准备了一些糕点,你们可以跟我一起吃。”
李韶儿侧身指着旁边的桌子,上面摆了数碟糕点。
李韶儿说得很骄傲,那些糕点可都是她家重金买来的厨娘做的,县城里很多人家根本吃不到。
山里来的苏知知和薛澈估计见都没见过。
薛玉成未及三十,乃大瑜史上最年轻的三品大将,率军镇守西北十余年。
拓疆土,御外敌,大瑜无人不晓。
郝仁:“你在长安薛府,府内当有人严加护卫,怎会流落此处?”
薛澈将玉佩戴回脖子上:
“我去明国公府贺寿时被奸人陷害,醒来后便发现自己被掳出了长安。”
长安虽繁华,却是个虎狼之地。
郝仁垂眸,睫羽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你家中长辈可好安好?”
薛澈摇头:“府中只有我和家奴。”
薛家是武将世家,光耀满门却也人丁凋残,除了薛玉成,薛家男子皆阵亡战场。
薛澈母亲怀孕时遭敌国奸细暗算,濒死前命生下孩子。
薛澈先天不足,又因娘胎带毒,身子一直孱弱。
如今,薛家只剩薛玉成和薛澈父子二人。
郝仁敛眉,唇间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
一只手掌覆上薛澈的头:
“阿澈,我会设法尽快联络上长安薛府还有西北军营,让你爹知道你的消息。
这段时日,你安心在此处住下,我会请虞大夫给你调养身体。”
郝仁的手掌修长,掌心温热。
薛澈恍惚间有种父亲站在身边的感觉。
他没有躲开郝仁的手:“多谢郝村长。”
郝仁看着薛澈故作老成的小脸,似乎想到什么,缓缓掀唇:
“你很像你爹。”
……
烧红的日头落下,夜色如潮。
小屋内,一灯如豆。
伍瑛娘坐在门口,手臂线条被屋内的烛光勾勒得分明,线条下蕴藏着随时可以爆发的力量。
伍瑛娘练习枪法多年,这双手好像天生就是用来握兵器的。
如今,她为苏知知拿起了缝衣针。
伍瑛娘在给苏知知补破了的裤子。
苏知知活泼好动,爬树钻洞什么都做,衣裳总是蹭破。
“这孩子,衣裳多少件都不够穿。”
伍瑛娘补着衣裳,脸上不自觉挂上笑意。
“瑛娘早些休息,别伤了眼睛。”郝仁从伍瑛娘手中取走针线。
伍瑛娘转头看芝兰玉树的夫君。
这张脸她看多少年都看不厌,也一眼能分辨出其中细微的情绪。
“阿仁,你有心事。是因为阿澈那孩子?”
郝仁将针线放回柜子里,握着伍瑛娘的手在床边坐下。
“他是子轩的孩子。”
郝仁的声音很轻,如在梦中。
梦中有鲜衣怒马的少年,春风得意笑看长安。
梦中亦有一道圣旨摧折的傲骨,长跪不起的泣血忠良,大雨冲刷不去的冤屈和怨愤。
俄而,大厦倾覆,脚下的青云路化作烹油烈焰……
白日里在人前镇定自若的郝仁,此刻眸中黑沉,似夜里众星坠落的海面,不见半分光亮。
伍瑛娘抱住夫君,右手徐徐拍他的背:
“想起以前的事了?”
郝仁没有回答,反手将伍瑛娘搂得很紧。
“瑛娘,是我拖累你了。”
伍瑛娘揉开夫君的眉心:
“阿仁,说什么傻话呢?我们这不是过得好好的?”
她的手很粗糙,常年习武留下不少老茧。
可她看郝仁的目光很柔和,柔得像一汪盛了月光的泉水。
“阿仁,看着我,以前的事都过去了,这里是浔州,是黑匪山,是我们的地界。”
“我们有足够的粮食,有安定的住处,有好的身体。”
“阿仁,我们活得好好的,知知也好好的。”
郝仁眼中的阴翳逐渐散开,恍若云破月出,他环着妻子的手没有松:
“瑛娘,瑛娘,瑛娘……”
伍瑛娘在郝仁的额间落下一个吻,接着是眉眼、鼻尖、嘴唇……
郝仁俊秀的面容浮起一丝云霞。
伍瑛娘余光瞥见他通红的耳根,不禁莞尔。
老夫老妻的了,他在这事上还害羞得跟个小媳妇似的。
“我先去看看孩子们,你把自己洗白净了在床上等着。”
伍瑛娘风风火火地关上了门。
郝仁:……
伍瑛娘去苏知知房里看了一眼,见烛火已经熄灭了。
床上的被子隆起一团。
“睡觉也不安生。”
伍瑛娘走过去想帮苏知知掖好被角。
走到床边,她动作顿了一下,神色煞变,随后扬手把被子一掀——
三个圆鼓鼓的枕头骨碌滚了出来,哪还有苏知知的身影?
寂寂山野,一声怒吼划破夜色:
“苏知知,你又野哪去了?!”
……
夜幕下,溪水边。
树影婆娑,水声潺潺。
苏知知背着一个竹篓走在前面,薛澈踩着石头紧跟在后面。
“往这边,这边容易抓到。”苏知知招呼着薛澈过去。
夜里凉,寒意和湿气透过衣裳往骨头里钻。
薛澈拉紧了衣衫领口:“我们为什么非要在晚上抓鱼?”
苏知知把背上的竹篓卸下来:
“因为晚上的鱼笨,好抓。”
薛澈:“啊?”
薛澈曾在书中读过“君子行事无悔”,他现在觉得自己很不君子,因为他好后悔!
今天晚上,薛澈刚熄灯,苏知知就神神秘秘地来敲薛澈的窗户,拉薛澈一起去抓鱼。
薛澈不想去,可苏知知问了一句:
“阿澈,你见没见过鱼自投罗网?”
就这么一句话,薛澈被忽悠过来了。
薛澈手脚被风吹得冰凉,但苏知知好像一点也不觉得冷,还脱了鞋子,卷起裤脚踩进水里。
溪水不深,只到小腿膝盖处。
“阿澈,你帮我把鞋子拿到岸上去。”
薛澈生平第一次给人提鞋。
他动作僵硬地接过苏知知的小鞋子,整齐小心摆放在岸边的大石头上。
夜色中远看着,就像石头上摆了两颗椭圆的豆子。
“马上鱼就要来了。嘘——”
苏知知把竹篓放进水里,水面映着一轮颤动的月亮。
两个孩子屏息而待,谁也不敢说话。
薛澈很怀疑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虽然没抓过鱼,可书上说姜太公钓鱼的时候至少还有根鱼竿。
苏知知只放一个篓子等鱼来,这和守株待兔有什么区别?
他几乎能断定苏知知抓不到鱼了,可马上就听苏知知兴奋地喊:
“抓到了!”
夜近子时,月黑风高。
村中一片寂静。
几个黑影出现在虞大夫家门口。
“大当家,我们要找的那小子就在这里。”李三翻过墙头,指着院里东侧的屋子。
仇冥几人也翻了墙,猫着腰落地。
他们分成几批,一批人去挨家挨户地灭口,一批人去搜刮财物。
仇冥则亲自带人来捉薛澈。
他们白日在村里转悠打听的时候就已经摸清了薛澈住的方位。
现在抓人,如探囊取物。
等得手后,他们就一把大火烧了整个山头。
仇冥吩咐:“去把那小子带出来,子时前还得喂解药,贵人要活的。”
李三带头推开东侧小屋,直奔床边。
见床上隐约躺着个身影,他直接掀开床帐要掳人走。
李三刚要扯下被子,忽见一只手从被子里猛地伸出来,一下就抓住李三的咽喉!
被子滑下,里面坐起来的人竟是个女子。
“呃……你……你……”
李三被掐得面部涨红,想还手,却发现自己自是使不上力,连掰开喉间的手都做不到。
床帐外,仇冥几人瞠目结舌。
他们想冲上去,可是胳膊和腿像被人卸了一般不听使唤。
心口一阵绞痛,随后痛意似藤蔓一样蔓延过四肢百骸。
“大当家,怎么办?”
仇冥头上冷汗淋漓:“有诈,先走!”
几人艰难地挪着身子往外,忽见门口火光大亮。
十来个村民手持火把,将屋子围得水泄不通。
郝仁从人群中走出,眉间流淌着一抹清冷月色:
“青蛇寨大当家亲临鄙村,不知有何指教?”
仇冥脸上的伪装终于碎裂,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众人:
“你们怎么……不可能,你们明明都吃了饭菜,那里面下了——”
仇冥说到一半,忽然转头对着李三的方向暴喝一声:
“李三!你敢背叛老子!”
花二娘冷笑着从帐内走出,手里还掐着快闭过气的李三。
李三涨红脸,拼命地摇头:“没、没……”
他发誓,他真的下了毒,他也不知道为何这些村民居然还能好好地站在这。
他更不知为何他们的身份会暴露。
花二娘冷笑着把李三往地上一扔,面容被门外的火光照出两分妖艳:
“你们下毒下到你祖奶奶跟前了!”
花二娘指尖翻转,手中变戏法般出现一颗灰白的药丸,想投进仇冥嘴里。
“花二娘且慢,此人要留着细审。”郝仁制止道。
仇冥僵硬地转动脖子,看见花二娘手上拿着的正是子夜丸,脑中闪过一个近乎不可能的猜想:
“你、你姓花?五毒谷花家?”
花二娘挑眉,将手中的子夜丸捏成齑粉:
“子夜丸这东西,我幼时当糖吃都嫌味淡了。”
五毒谷花家,乃江湖第一毒门,无人不知。
就连青蛇寨的子夜丸,都是多年前仇冥花了重金,托人转了几道关系才到五毒谷求得了子夜丸的制毒之法。
江湖传言,花家有祖训,后辈制毒者不得离开五毒谷。故而花家人从不在江湖露面,极为神秘。
眼前穷乡僻壤,花家人怎么会出现在此?
仇冥还没理清思绪,门外砰砰几声,紧接着响起哀嚎。
被仇冥派去灭口和搜山的手下被捆得严严实实,扎堆扔在门口。
一个个鼻青脸肿,浑身瘫软。
伍瑛娘和阿宝走在最后边,伍瑛娘手持红缨长枪,枪尖如肉串杆子般扎着十来条蛇。
阿宝叼着一只正在撕咬。
伍瑛娘长枪一抖,英姿飒爽地走到郝仁身边:
“阿仁,人都在这了,一个没少。”
郝仁看向伍瑛娘的眼神柔和片刻:
“有劳瑛娘了。”
仇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何时暴露的,但此时想这个已然没有意义,为时已晚。
他磨着后牙槽,眼底猩红,带着几分疯狂:
“你们是有几分本事,我仇冥今日在这里栽得不冤。可我们青蛇寨上头的贵人,不是你们能得罪得起的 。”
郝仁眸光无波无澜,声若碎玉击石:
“仇当家不妨告知,郝某洗耳恭听。”
随后,他语气陡然转冷:
“将他们押去后山酒窖,审到吐口为止。”
仇冥眼见没有回旋余地,喉间鼓动,猝然张口,口中飞出一个枣核大小的暗器,直冲郝仁而去!
伍瑛娘眼疾手快,手臂绷紧,迅猛发力将郝仁扯过来,堪堪避开暗器。
一颗悬着的心还未落下,就听见苏知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爹、娘。”
伍瑛娘扭头,见暗器凌厉的边角划开夜色中的气流,从郝仁身边擦过后,正对着苏知知奔来的方向。
在场的村民无不脸色突变。
“知知!”
“别来!”
“躲!!!”
连孔武都急得边跑边喊:“啊啊、啊啊!”
阿宝凄唳一声,张开翅膀乘风飞去。
唯一不紧张的是苏知知。
她跑得正起劲呢,今天薛澈给她讲了瓮中捉鳖后,她就想着今晚来看热闹,差点就睡过头了。
她刚喊一声爹娘,脚下就踩到一颗圆溜溜的石子,身子猝不及防地往前摔下去。
“哎——”
苏知知这跤摔得结实,疼得她哎哟哟地叫唤。
头顶上咻的一声,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她也没注意到。
跑来村民们把苏知知围起来,脸上惊魂未定。
“知知,有没有受伤?哪里疼?”伍瑛娘把女儿抱在怀里,双手发抖。
苏知知抬起沾了青草和泥巴的小脸,一双大眼中有几分茫然:
“娘,你们在坛子里捉到王八了么?”
顾青柠说:“闫超胆子不大,他很听李章盛的话。”
书院就这么大,学生们彼此都知道大概的情况。
苏知知咬下一块烧鸡:“他们兄妹也没什么厉害的,就是仗势欺人,狐假虎威而已。”
她发现自己下山之后,学过的很多成语都有了用武之地。
薛澈很意外:
“浔州长史是六品官吧。”
他不是意外有人仗势欺人,而是意外,区区六品小官,子女居然也能有这么大的派头。
苏知知觉得李韶儿她们真烦,可是算算日子,还有八日才能休沐回家。
她都快等不及了。
“阿澈,今晚我要写家信寄回去。”
有苏知知在,就永远有超出常理的事情。
薛澈和顾青柠听到苏知知说要写家信回去的时候,都以为她是要托书院的门童或者帮工带信回家。
可当月落枝头,苏知知带着顾青柠爬上墙头的时候,顾青柠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淡蓝的月光下,两个女孩的影子在地上化成两只灵动的兔子。
苏知知拿着一片窄薄的叶片放在唇边吹,哨声忽高忽低。
顾青柠紧张地左右张望,生怕有人会发现她们偷偷从生舍中溜出来。
头顶猝然间起了一阵风,地上多出了一片云朵一样的影子。
顾青柠抬头看,看见一只巨鹰飞扑而下,她差点要惊叫出声。
苏知知及时捂住了顾青柠的嘴巴:
“嘘!别怕,这是阿宝,你之前在山上见过的,记得吗?”
顾青柠想起来,好像在黑匪山是看见过一只老鹰在头顶盘旋,但是她不知道苏知知居然能大晚上地把鹰招来!
阿宝落在苏知知身边,收起锋利的爪子和尖喙,低头亲昵地往苏知知身上蹭。
苏知知摸摸阿宝的脑袋,从荷包里拿出折好的信,绑在了阿宝的脚上:
“阿宝,我才两三日不见你,你怎么就瘦了?”
“把这封信带回去,下回我给你带好吃的。”
阿宝大概是明白了苏知知的意思,轻轻地在苏知知的手臂上啄了两下。
苏知知见顾青柠好奇又害怕,于是道:
“阿宝,这个是我的朋友青柠,你也要把她当朋友的。”
阿宝扑动了一下翅膀,转动脑袋,而后在顾青柠的手臂上也啄了一下。
顾青柠在苏知知的眼神鼓励下,轻轻摸了一下阿宝头顶的那一簇白毛,脸上的紧张化成了新奇的笑容。
“好了,阿宝,快去吧。”苏知知拍拍阿宝。
阿宝扬起风帆一样的翅膀,飞入夜空,消失在群星深处。
苏知知对着阿宝的背影摆手:“回去睡觉!”
阿宝自幼被养在黑匪山,一直和村民们接触,极有灵性。
绝大数时候,大家要阿宝做什么事情,阿宝都能明白。
但对于今夜送信的任务,阿宝理解错了。
苏知知只是想让阿宝把信送到县城家里,给郝仁夫妇他们看。
阿宝却带着信,在潮湿的夜风中,一路滑翔向黑匪山……
次日。
黑匪山。
旭日初升时,白洵已经起床练刀法了。
他虽然只有一条胳膊,但刀法精湛,招式流畅,日日练功不曾松懈。
今早,他刚走出屋,就看见阿宝站在檐下小憩,似乎昨夜就已经到了。
“阿宝,可是村长有什么事情?”
白洵看见了阿宝脚上绑着的信,弯腰取下来。
郝仁走之前,和大家约好,有事可通过阿宝传信。
待展开信,白洵脸上浮起浅浅的笑意,竟是知知这孩子写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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