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怎么办?
琅玹脑子飞速运转着。
“玹儿,快跳!
来妈妈这里!”
看到妈妈伸出双手,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大叫一声“妈妈!”
,从车窗一跃而下。
由于很大的惯性,琅玹栽进路边泥沟里的时候,又往前滑出去很远。
“有人跳车了!
快停车!”
“是那个女孩!
快下去看看!”
“人怎么样了?
有事没?”
“好好的,干啥跳车?”
大巴车在滑出一段距离后,戛然停下。
人们议论着跳下了车,都紧张地朝琅玹这边跑来。
司机大叔也跳下来,奔到这里,一脸疑惑地看着万分狼狈的女孩。
琅玹一身泥巴,满脸污泥,手臂上还被荆棘划破了一道口子,正往外淌着血。
“姑娘,你——没事吧?”
“是啊,要不要去医院?”
“哪里不舒服?
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琅玹呆愣愣地坐在那里,看着那辆大巴车,看着宽阔平坦的柏油马路,入了神。
哪里有什么悬崖峭壁?
琅玹揉了揉眼睛。
玄乎!
怪异!
“这孩子怎么了?
不会是吓坏了吧?”
“你这孩子,是遇见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吗?
咋自寻短见呢?”
“刚才不是好好的吗?
为什么要想不开?
而跳车轻生呢?”
“是啊!
小小年纪,才十几岁,可别想不开啊!”
大家纷纷安慰。
“我没事。”
琅玹说了一声。
就在她要起身时,她摸到身下有种软软绵绵,凉凉飕飕的感觉。
伸手一拽,拽出一条白花蛇。
“啊!
毒蛇!”
人们大惊失色。
琅玹扔掉那条白花蛇,甩了甩手。
站起身,她身下还有一条更大的白花蛇,软软地团在那里。
早己奄奄一息。
好好的两条蛇,给琅玹做了垫背。
大家汗毛都竖起来了。
谁也不敢太靠近。
琅玹抓起蛇给大家看。
“看!
它们己经死了!”
她心里想,如果不是这两条蛇,不知道她会摔得多严重呢!
琅玹踉跄着走到附近的小河沟,洗了一把脸,她掏出一块手帕,把伤口缠住。
“大家伙快点先上车吧!
时间不早了!”
在确定琅玹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时,司机放心了。
他呼吁大家马上上车,要赶时间。
一位老花镜婆婆看着前方,问旁边的儿子:“阿厅,我们到什么地方了?”
“妈,我们到了鸡山嘴了。
这一耽误,估计我们就要晚一些到家了。”
男子回答。
“大家快看!
前面……”一个年轻小伙子用手指着前方。
只听见一阵轰轰隆隆的响声,正前方百米开外,整段公路在往下塌陷。
“快!
山体滑坡了,看!
泥石流!
快跑!”
“快!
调转车头!”
“快!
大家快跑!”
人们乱作一团。
都疯了似的撒腿就跑,霎时间,尖叫声,哭喊声,混合着风声雨声,还有远处泥石流的隆隆声,响成一片。
中年司机迅速调转车身,打开车门,让大家快速上车。
“年老人先上车!
快!
年轻人搭把手扶一下!
快!
速度要快!”
他边开车边指挥。
汽车边开边上人,前后两扇门,都不停地上人,门口有两个年轻人,伸着手,车下的人刚挨着车门,就被拉了上去。
大家三两个,三两个地上了车。
司机一边注视着后视镜,一边沉稳的开车。
“还有几个人没上来?”
他问道。
“还有两个人!”
琅玹和一个初中生模样的男孩子还在追着车跑。
“你先上!”
琅玹用力一推,把男孩推向车门,他立刻就被拉了上去。
“把手递给我们!
快!”
眼看着泥石流就要涌过来了,大家担心地看着琅玹。
“加油!”
就在琅玹把手递出去的一霎那,身后的泥石流卷着路旁的枯枝败叶,向他们袭来。
小伙子本想回手去抓琅玹,但是抓脱了。
车上一个老太太带着哭腔大叫:“司机!
快加速,难道为了她一个就叫全车人陪葬吗?”
“是啊!
快加速,我们可不想陪葬!”
司机犹豫着,要不要加速行驶,可后面毕竟是一条人命。
泥石流的速度真不敢想象,几块被冲过来的石块,砸向后车玻璃,玻璃被砸个粉碎。
人们惊叫着,恐惧着,个个都变了脸色。
汽车颠簸震荡着,往前行驶着,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个戴墨镜的中年男人迅速挤到车门旁,把长长的伞柄使劲递了出去。
“姑娘!
快抓住!
加油!”
琅玹用尽了吃奶力气,往前飞跑几步,猛然一跃,牢牢地抓住了伞柄。
一边是活生生的生命,一边是穷追不舍的死神。
琅玹很快被拉上了车。
“加速!”
随着一声大喊,司机一脚油门迅速踩到底,大巴车飞也似的向前冲去,开出了鸡山嘴。
琅玹趴在车门旁,脸色苍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久,好久,她都没有恢复神志。
再看中年司机,己经汗流浃背。
他把车速飙升到了极致,风驰电掣般,带着一车人狂奔,他们在与死神赛跑。
泥石流像幽灵般在身后紧追不舍,一路攻城掠地,到在哪里,哪里就马上沦陷。
大巴车一路狂飙着,像个咆哮的猛兽,卯足了马力。
大家伙都捏着一把汗,大气都不敢出。
不知开了多久,大巴车才摆脱了危险,它在一个空旷的十字路口停了下来。
司机大叔下了车,脱下水湿水湿的上衣,使劲拧了起来,拧完又晾晒在路旁的一块石头上。
“好了!
我们安全了!
大家休息一会儿?
我们再选择其他路线出发。”
下了车,大家方如梦初醒,真是后怕啊!
风停了,雨也住了,太阳从云朵边露出半个脑袋。
大巴车再次出发的时候,己经快中午了。
坐在邻座的一个阿姨对琅玹说:“姑娘,谢谢你,亏的你跳了车,耽误了会儿时间,是你救了我们大家。
否则我们不道路塌方掉下去,也会葬身于泥石流中。
你是大家的大救星!
谢谢你!”
大家伙也转过脸来,你一言我一语的,道着谢。
“是啊!
琅玹姑娘,谢谢你,是你救了我们大家!”
“对!
要不是你冒着生命危险,及时跳车,我们被耽误了会儿行程,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对!
对!
如果不是琅玹姑娘,恐怕我们现在就被淹没在泥石流当中了,或者汽车会掉进万丈悬崖呢!
真的要感谢琅玹姑娘!
救命恩人呐!”
琅玹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大家从包里拿出各种零食,纷纷塞给琅玹让她吃。
琅玹的手里,口袋里,背包里被塞得满满的。
“谢谢,谢谢大家!
我己经拿不下了,别,别再送了。”
终于,大巴车在下午两点到达了目的地。
司机下了车,走向琅玹。
“琅玹姑娘。”
“司机大叔,有事吗?”
“嗯,有点事,我在外顾不得回家,你把这个交给我女儿吧,她叫荣莲。
我家就住在洛山村的东口,孩子妈妈开了一间小卖部。
我和你是一个村的。”
司机大叔递过来的是一只发卡,发卡上有个粉红色的蝴蝶结,很漂亮。
“好的!
一定送到,并且交到您女儿手里。”
“谢谢你,姑娘。”
他还好心给琅玹叫了一辆牛车。
琅玹搭着牛车,到家的时候,太阳己经西斜,山村里断断续续升起了炊烟。
琅玹背着背包,拉着拉杆箱推开了家门。
“奶奶,我回来了!”
破旧的门帘被掀开,里面走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拄着根棍子,一瘸一拐的。
老人探上来,眯着眼睛定定的看着琅玹。
“玹儿?
是你!”
看到孙女的到来,田月琴拉住她的双手,老泪纵横。
“奶奶!”
看着琅玹一身泥泞的衣服,头发有些乱,田月琴疑惑地问:“玹儿,你这是?
掉泥沟里了?”
不等琅玹回答,她就拉着她往屋里走去,“快,快去屋里换身干净的衣服”把妈妈给奶奶准备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有鱼罐头,蜂蜜,许多糕点和一箱牛奶。
“这是妈妈给你准备的,她让我向奶奶问好。”
“每次回来给我带这么多东西,哪吃的完?
以后给你妈说,别让她再破费了。
我腿脚虽不灵便,但身子骨还硬朗。
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换了衣服,琅玹给妈妈打电话报了平安。
然后把车上发生的事告诉给了奶奶。
“玹儿,你是说你坐着那个司机开的大巴车回来的?”
“是啊,怎么了奶奶?”
“他是我们村的?
村东口开小卖部的?
他闺女叫荣莲?”
“是啊!
他这么说的,他还让我给他闺女捎个东西呢。”
“那个司机不是三天前出车祸去世了吗?
他怎么能开车呢?”
“怎么会?
我明明是坐他的车回来的,他还给我叫了一辆牛车,我就是搭牛车到家门口的。”
田月琴不再说话,但她的脸色极为难看。
吃了晚饭,田月琴把琅玹叫到跟前,她从墙洞中掏出一个油布包裹,一双枯瘦如柴的老手,再也伸不首。
抖抖索索地打开包裹,里面包的是一个玉石吊坠——奶白色的羊脂玉。
田月琴把羊脂玉递到琅玹手中。
“这是你妈妈的遗物,我给你留了好久,明天去上坟时带上它。
我的乖孙女己经长大了!”
玉石雕刻的很精美,正中间一朵蔷薇花,栩栩如生。
玉色温润亮泽,在烛光映照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凑近烛光,琅玹看到玉石上刻两个字——龙玉。
这块玉暗含了妈妈的名字——玉薇。
琅玹马上把自己脖子上那块翡翠玉坠拿出来,映着烛光,温润的翠色光晕一圈一圈跳动晕染,似乎赋予了它生命力,炫耀着它的美。
琅玹就是含着这块玉出生的。
刚出生的时候,爷爷还在世,他请村里一个老工匠在玉石上雕刻了“琅玹”两个字。
琅玹把两块玉放在一起,一个是温润而泽的奶白色,一个是青翠欲滴的青绿色。
记得小时候妈妈说过,她的这块玉必须戴到她满十八岁,才可以摘下来。
她曾经问过为什么,但是妈妈没说那么多,她只是告诉琅玹,玉是有生命的,它可以感知主人的喜怒哀乐,可以清洗涤荡主人污浊的血液,对健康特别有益。
前十八年需要她养着玉,后半辈子玉就可以养着她。
当时她还小,不理解是什么意思。
现在看着眼前的玉石吊坠,她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奶奶,小时候我是在蛋里出生的?
是吗?”
“孩子,你怎么这样问?”
“记得小时候,很多小朋友不跟我玩,还骂我是妖怪。”
田月琴一把搂住琅玹:“孩子,你受苦了!”
田月琴顿了顿,接着说:“你妈生你的时候,是先生了一个蛋,蛋壳破裂后,你从蛋壳里爬了出来,嘴巴里叼着块玉石,吐出来就会咯咯咯地笑,别家孩子一出生就哭,而你却笑个不停。
当时可吓坏了接生婆。”
“别放心里去。
我的乖孙女我疼,我的乖孙女从小就聪明伶俐,乖巧懂事。”
“放心吧奶奶,我不会放心上的。”
“你妈妈懂些医术,救治了村里很多生病的人,人缘颇好,慢慢的,人们也就不再提你的事了。”
琅玹静静地听着,她轻轻伸出手,时不时抚平一下奶奶打了卷儿的衣襟。
“玹儿啊!
有一件事你要记住,不到十八岁,脖子上的那块玉不得摘下来。”
“为什么?
奶奶,就是洗澡我不能摘吗?”
“嗯,就是洗澡也不要摘下来。
你可记住了?”
“小时候妈妈也这样说过,到底为什么呢奶奶?”
“别问为什么,你只要知道,它就是你的护身符,它会时时刻刻保护你,就行了。”
“对了,你早点睡吧,别太累。
我也去休息了。”
“奶奶,等我上完学,参加工作了,就把你接到城里去,让你享受清福!
好不好?”
“好!
好!
我等着,我的乖孙女!
去睡吧!”
田月琴摆摆手,示意琅玹去睡觉。
由于太累,从奶奶屋出来,进了侧屋,琅玹就一下子栽到床上,再也不想动弹。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琅玹就起床了。
她换上一身翠白相间的瘦身长裙,脚蹬一双白色便捷运动鞋,背起竹筐便出发了。
一棵老松树,一座孤坟,相依为命这么久。
从竹筐拿出祭品,一一摆上。
香和纸钱,苹果,香蕉,还有点心。
琅玹在地上铺了一个手帕,把妈妈的那块玉和自己脖子上的那块放上去。
在早晨阳光的照耀下,玉佩发出盈润的光泽。
“妈妈,玉佩我一首带在身上,这块龙玉奶奶交给我了,妈妈放心,我会保管好的。”
“这两块玉是我和妈妈的贴身之物,我想让它们陪会儿妈妈。”
“玹儿己经长大了,能自己照顾好自己了。
妈妈放心吧,”磕完头,报告完自己的学习情况,琅玹从竹筐里拿出一支箫,怀着思念和悲戚,吹起曲子来。
山野间,曲子时而悲悯,时而悠扬。
小溪潺潺,虫儿啾啾,微风轻轻吹过山岗,合着曲子一起悲鸣。
那一团一团燃烧着的纸钱,在微风中打着卷儿,一会儿便化为灰烬。
一曲终了,琅玹趴在坟头上,两眼泪汪汪地看着长满青草的坟头。
“妈,这曲子还是你教我吹的。”
抚摸着柔软的青草,她泣不成声。
“妈,我给你梳梳头。
小时候你给我梳,现在我长大了,我给你梳。”
沐浴着温暖的阳光,琅玹趴在长满软绵绵青草的坟头上,安静祥和地抚摸着随风摆来摆去的小草。
不知过了多久,她睡着了。
均匀的呼吸声,融合在细微的风里。
睡梦中,她又来到了老地方。
汩汩的流水声,升腾的热气,自己依旧在水底。
温热的水流灌进嘴巴里,耳朵里,甜腻腻的,像极了小时候妈妈做的龙眼莲子羹。
睁开眼睛,用力一划,浮出水面。
水面雾气蒸腾,袅袅而起,缭绕上空。
温温热热的感觉,好舒服,好惬意!
“玹儿,快来呀!
快过来!”
声音又响了起来。
是妈妈的声音,可是,自己的嘴巴还是无法发出声音,无法回应妈妈的呼唤。
穿过一重一重的雾气,追寻着声音,她游到了笃洛山崖底。
万丈悬崖,无数根藤条从上面垂下,伸进清澈的水里。
“玹儿!
来呀!”
声音到底从哪里来的?
琅玹继续追寻着。
穿过崖壁间的缝隙,游进黑暗的洞穴。
脖子上的玉石在黑暗中闪烁着点点亮光,影影绰绰看到一块巨型石门,石门左右各有两尊不知名的石兽。
眼睛如铜铃,张着血盆大口,獠牙外露,实在吓人。
不知门内会是什么东西。
不敢逗留,琅玹退回来,转个弯,到了水中央。
这时,石门吱呀一声,自动开启。
两只看门兽,口中吐火,从石像中走出来。
一只站立一边,一只匍匐在地。
石门中飘出一个人脸兽身的美女,长发披肩,身姿缭绕,却长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尾巴上覆盖着青绿色的鳞片。
她骑上獠牙兽,钻出水面。
头上戴一顶花环,五颜六色的花朵映衬着那张娇俏的面庞,更加让她美艳动人。
琅玹退到石壁后面,偷偷关注着这个异物。
那异物转过脸,琅玹定睛一看,着实吓了一跳。
那异物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
难道说那人就是自己?
她是我,那我是谁?
再摸摸自己的头顶,自己头顶没有花环,意思就是说,她们是两个人。
回头看看自己那条也覆盖着青绿色鳞片的尾巴,琅玹陷入了沉思。
“还不出来!
还在偷偷摸摸干什么?”
那女的振臂一喝,一鞭子抽过来,一下子卷住了琅玹的身体。
她握鞭子的手,用力一挥,就把琅玹从水中卷起,抽到半空中。
然后一扬手,“啪”的一声响,琅玹掉入水中。
“啊!”
琅玹一个翻滚,钻入水中。
浑身被抽的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