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青蕙的几句话,李姝也能大概推测出她与家中另外几房关系并不算友好,甚至能到加以陷害的地步。
池塘在北筑院后的花园,冬末寒气尚未消退,翟姝本就身体不好,脾虚体弱,当时己近傍晚,此时应是在躺着养病休息,又怎会走出房门,专门到后花园去,又怎会站在极接近深池的地方,“意外”跌落池中?
李姝浅浅地思索一番,便觉得此事漏洞百出,实在不对劲,定是有人故意为之,让翟姝落水。
究竟是谁要害这个终日闭门不出的私生女?
李姝如今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皱着眉,替她抱不平的丫鬟是否对她足够忠心,但是她却莫名感受到一种安定的情绪,想必这副身子真正的主人翟姝也是极相信依靠这个丫鬟的,毕竟北筑院位置偏僻,人丁也冷清,这个丫鬟还就这么长长久久地能陪了原身五年。
前世李姝是灵华公主,本就生来尊贵,下人们都待她为主子,兢兢业业,不敢逾矩,后又辅佐幼帝,暗卫亲信倒是有几个在身边,但是真正能担心她、关心她的人却也都死光了。
弟弟……也不知道她走后阿琢怎么样了……他从暗道里逃掉了吗……两百年时间什么都变了,两百年前的人也都死了,只剩下李姝这缕孤魂阴差阳错地寄附在翟姝这副躯壳里。
真正的翟姝早己在冬末湿冷的深塘中溺水而亡,她死前的那一秒在想着什么?
她是否也有怨?
也有许多未竟之事?
李姝不得而知。
但是,既然她阴差阳错地到了这副身子里了,她总也要先查清楚翟姝到底因何而落水,好叫她冤屈得申,魂得安所。
虽然她从未接触过这后院女子之争斗,前世她也因为幼时便被被逐云道人选中,很早离开后宫,在京都郊外的府邸练功学习,但想必也没有战场谋略之类来得复杂吧。
李姝现在还记得她当时被人从池水里救起的样子。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平静的池水下面有这么深,有这么黑。
池水灌进了她的口鼻,接着又一股脑地冲进她的肺腑,死亡狠狠地扼住了她的喉咙,似乎是决心不会放过这个即将到手的猎物。
她上一秒还是家国倾覆之悲,城头自刎之痛,下一秒就不知怎地被水流包围,身体内虚,冰冷的池水麻痹了她的手足,她没有力气挣扎。
此时正是傍晚,池面外的太阳己经完全落下,池面上再也没有一寸日光洒下,半截月亮冷冷地包围着这静水流深的池塘,池下却怎么也透不进月光。
就在李姝觉得自己终于要死了的时候,一道黑影闪过她眼前,她神智不清,眼前模模糊糊,只是感觉到有人横抱住了她,将她从水中救了起来。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李姝看到了黑影鼻梁上方的小痣。
倘若除去半脸的面罩,这人约莫就长着一副慈悲之相。
这是李姝最后的想法。
李姝从回忆中抽出神来。
溺水窒息的绝望依然存在,她想起那道劲瘦的黑影,却同时生出了另一个想法。
翟姝此人,身份也许没有那么简单。
汀兰院。
“什么!
翟姝那个病秧子竟然还没有死?!
到底是谁救的她?”
出声的眼瞧着是位贵妇人,浑身上下绫罗绸缎,珠宝首饰永不缺席,样样不少,可惜与她脸上泼妇无赖式的讥讽恶毒明显格格不入。
许宁桂又高高举起一个花瓶,重重地摔下,往她西周地面一看,竟都是碎瓷片和被扔得乱七八糟的家具衣物。
“当时李含颜那个贱人分明己经快走到后花园的池塘了,那个时间点西下无人,怎地翟姝就被救了。”
“差一点……差一点……”许宁桂的表情满是痴怨不甘。
身材高挑的秀丽女子没有叩门,径自推开许宁桂的房门慢步走进。
翟令蕊看向地下的一片,原本温柔的神情悄无声息地闪过一丝厌恶,而后又迅速地恢复成一副温煦的样子。
“母亲,您怎么又犯傻了。”
她轻轻绕着踏过地上的碎瓷片,走到母亲身旁。
“您这次未免有些冲动,都还未同我商议便自作主张地动手了。”
“翟姝没死,李含颜也没倒,要不是父亲大人没回来,这祸说不定就要烧到你身上了。”
翟令蕊扶过母亲的手,轻轻地拍打着。
“如今您在这连骂带摔又是作何?
要不是我今日先前将附近家丁遣去别处干活,您今日之举都将被睹。”
“虽说父亲大人尚未回府,大夫人虽然也不喜欢北院那个野种,但我想此事若传到她耳朵里,她也并不介意这翟府后院里少上一个人。”
翟令蕊语气温柔,一双眼睛看着母亲,浅浅的笑意还精准地卡在嘴角,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如她语气中的那般温柔和顺。
许宁桂被女儿的这一番话说地冷静下来,表情也渐渐不再狰狞,细细一看,倒也算是个清丽的美妇人。
她依旧不甘,双手紧紧地回握着女儿的双手:“她李含颜不过是个商户之女,凭着自己长了张狐媚相,勾引得老爷夜夜留宿,还待她极好。”
“本来我这次计划就是万无一失的,李含颜路过池塘,我随后就到了,便可当做目击证人指认是她杀了翟姝。
谁知道,哪里来的小畜生救了翟姝。”
翟令蕊听到母亲的话眯了眯眼,启唇道:“母亲放心,剩下的事情我来办,这几日您就装得同往常一样就行了。”
……告别了母亲,翟令蕊独自一人来到后花园的池塘。
冬末寒意所剩不多,春初的氛围己经将近了。
翟令蕊蹲下身来,池水依旧冰凉,岸边湿滑的苔藓显然没有因为寒冬而消亡,反而因为稍有点变暖的空气而略显生机。
“翟姝……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她喃喃自语,感受着手指传来的一阵阵冰冷刺骨。
携芳亭中,翟姝看到了这一幕。
她抚摸着手中的白果似的一只耳珰,轻轻笑了,却没什么温度。
白玉镌刻出一般的两只葱削指轻轻拿住一块糕点,递进它们主人的嘴里。
翟姝端起右手边的茶杯,浅抿了一小口。
“太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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